除了她自己,什么也没带走。
母亲走后,他没哭过,父亲也不允许他哭。
之后的日子,陆宴回在一个并不温和的父亲手下长大——
指责、迁怒、反复地翻旧账。
父亲没能承受住裴竞仪的那份离开,于是把所有怒火和伤口转嫁到了年幼的陆宴回身上。
“是你总是哭闹,才逼走的她!”
“你为什么总是让她操心这操心那?你为什么就不能懂事一点?”
陆宴回就是听着这些话长大。
从前是难过,后来是麻木,再后来是彻底沉默。
他学会把不该说的
情绪留在喉咙以下,学会收起情绪,隐藏自己的想法。
眼泪、脾气、委屈,全都压着、锁住,不让人看见。
久而久之,他就不说话了。
情绪是脆弱的,而脆弱是可耻的。
哪怕母亲偶尔打来电话,语气温柔,关心他最近怎么样,他也只是轻描淡写地回:“挺好的。”
他绝口不提父亲喝醉后摔碎的酒瓶,不提耳边连绵不断的指责,也不提心里那种时不时涌起来的钝痛。
他太早就懂事了,也不习惯把自己的情绪分享。
也因此,他爱一个人,也只会主动保护,很少索取情绪上的回应。
他爱她,所以希望是把她带向光里,而不是拉到自己的黑暗里来。
关于这些连他自己都嫌恶的不堪,又如何能开口告诉她呢?
……
沈郁棠的声音唤回了陆宴回。
他从那些压在记忆深处的碎片中抽身而出,眼前的光线一下子清亮了。
沈郁棠正坐在那里,坐在他对面,安安静静地望着他。
哪怕她什么也不做,就宛如一道耀眼的光,照进他长久封闭着的某个角落。
沈郁棠在问他:“那你不会怪我吗?怪我答应了劳伦斯的帮助。”
陆宴回轻轻摇头,“我不会怪你。”
语气平稳,听不出起伏。
他总是习惯了把糟糕的情绪处理干净再递出去,尽量不让它们带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