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持意下意识抬眸,对上这人缓缓眨动的双眼。
明知眼前人眼疾未愈,还是破天荒有了一种对方正在审视自己一举一动所有反应的错觉。
他莫名不敢和这双空茫的眼睛对视,连忙低下头来,小心割开木沉雪手臂伤口附近的衣物,说:“此人既然是为杀你而来,死有余辜,报官招惹更多麻烦干什么?”
若是真的报官,莫说是木沉雪有麻烦,他这个应该在苍州养病的苍王世子才是有天大的麻烦。
居然让他报官……是担心他大难临头独自飞吗?
他心想,木兄上个月才突遭意外,伤病未愈,孤身漂泊,眼下却再度险些丧命,长在书香雅室的文弱公子哪里见过这般风雨,也许真是被吓到了。
他想让美人展颜,轻笑一声,状若随意:“尸体我会想办法解决,你别担心,先让我处理好你的伤口。”
木沉雪闻言,稍稍侧头。
仿若又在“看”他。
“苏公子此言,是说就算我杀人,你都会为我埋尸吗?”
沈持意满心满眼都在那触目惊心的伤口之上,随口哄道:“当然。”
“嗒——”
男人松开了手。
匕首滚落在地。
沈持意打开清酒坛子。
晕眩感忽而再度排山倒海般袭来。
怎么回事?
他晕血就算了,连酒都开始晕了?
还是说……刚才那刺客进屋时撒了迷药?可木沉雪并无不妥啊……
脑袋沉甸甸的,还有些喘不过气来……
好难受。
可乌陵去开船了,现在能给木沉雪包扎的只有他。
木兄刚遭仇家追杀,受了伤,正是需要人照顾安抚之时。
他怎么能这种时候弃之不顾?
他用力咬了一口下唇,登时尝到自己鲜血,铁锈一般的味道直冲口鼻,让他再度清醒了些。
他看向木沉雪:“木兄,伤口很疼吗?”
——木沉雪的脸色转瞬间居然已近青白,双唇失了血色,在惨白月色下甚至有些发紫。
男人却恍恍摇头:“伤口不是大事。我素有旧疾,今晚……只是恰好病发,头疼。”
“那伤口也不是小事,”他对着木沉雪的伤口倒下清酒,“木兄忍着点,现在不便找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