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流韶艰难地抬起头,声音虚弱:“师妹……我受得住。”
游吟雪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师尊……”她仰头,泪水如断线珍珠滚落,声音轻得像是即将消散的雾霭:“原来在你眼里,我的命轻贱至此,连救我的人,都成了罪过?”
“是不是我死在那里,才合您的心意?!”
这句话像一道裹挟着雷霆的剑光,劈开她混沌的思绪。
游吟雪突然明白了什么,脸上血色寸寸褪尽。她的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是啊……一定是这样。
她的那些隐秘心思如今暴露于人前,像最不堪的污迹摊开在阳光下。全天下都知道了——天衍剑宗那个不知廉耻的女弟子,竟敢觊觎自己的师尊。
孤长安是天上孤月,是山巅白雪。他这一生清冷无尘,不染凡俗。
而她游吟雪的存在,偏偏成了他完美无瑕的人生中,唯一那片刺眼的污迹。
他当然想要抹去她!
“我懂了……”
她猛地抬手,指向高台,声音颤抖却字字泣血:
“孤长安!你告诉我——若我不是你的弟子,谢流韶救的只是一个素不相识的同道,他还会受此刑罚吗?!”
“还是说……你罚他,不过是因为——”
“他救的人,是我?!”
最后一句话落下,甲板上死寂无声。
高台之上,风乍起,雪白的衣袍被风掀起一角。
可那道身影始终未有任何动作。清冷的目光如霜雪覆顶,冻得她骨髓生寒。
更冷的是贴在心口的养魂玉,捂了这么多年,也从未有过丝毫热意,就像是,他此刻的眼神一般。
她自出生便患离魂症,未修炼的元神常会飘散,一个不小心就会有魂飞魄散的危险。
入门时孤长安赐下养魂玉,大师兄说玉暖则神魂稳固。
这枚拜师礼贴在胸口百年,却始终冰冷如初。
她会在幻境里耽搁,也仅仅是为他摘那朵养魂花而已,既然他们能看见蜃妖幻境里的一切,那也该明白,她所做一切,皆是为了他。
她忽然抬眸扫过众人,眼底燃起暗火:“若非我与师兄冒险闯入幻境,你们那些所谓天骄早已魂飞魄散!”喉间鲜血上涌,声音嘶哑如裂帛,“我们破开迷障救出所有人,却要为一个人的死受罚?”
“是不是很没道理?”游吟雪低声询问。
四周是黑压压的人群,却无一人敢应答。
她也并未指望能得到答案,喃喃自语:“你根本不是要罚师兄……你是在等我识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