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劳斯莱斯沿着柏油碎石混铺的车道缓缓驶入庄园,轮胎碾过两侧松针,发出细密的“沙沙”声。
阳光压低在树冠上,院落深处的主楼只留了几盏壁灯,仿佛一双半眯的眼睛,冷冷地看着来客。
车门由内侍拉开,王远东先下。
深灰西装、袖口的白衬衫收得一丝不苟,步伐稳,眼神像被钢线拽着,既不急也不慢。
随行的人都停在台阶下,他一个人上台阶,像上一个无形的台面。
郝天明没有让人引,直接站在门廊里等。
白发不乱,藕荷色家居唐衫外罩一件薄呢坎肩,拄着一根黑檀手杖,指背的筋络比从前更清楚了。
两人隔着四步的距离停下,谁也没先伸手。
“不请自来。”王远东开口,声线平平,“失礼了。”
“都老对手了。”郝天明淡淡,“礼数早就还清了。”
门廊的感应灯亮了一格又灭下一格,内侍退到暗里。
两人肩并肩往里走,过玄关、过前厅,进到一间面湖的小书房。
书房没有摆显摆的奖杯和匾,只一排旧影集、两扇百叶窗,一盏鹅颈台灯压在胡桃木书桌上,光落得很专注。
王远东抬手,把腕表放在桌角。
那是屏蔽器,指示灯一闪即灭。
郝天明看也不看,指了指对面椅子:“坐。”
茶是旧年头的老白茶,没啥香气,回甘却长。
王远东不碰茶,拿起玻璃烟灰缸里一支古巴雪茄,指尖停了一秒,又放回去。
他知道,这是郝天明的老习惯:让人看见选择,再看见克制。
“你这里的路,还和二十年前一样难走。”王远东说。
“这样才知道谁是真来,谁是被人推来的。”郝天明淡淡。
短促的沉默里,只剩墙上的古钟走时。
有一瞬,像回到九十年代的某个夜里:一南一北,两套班子,暗线互咬;
报纸头版换了三轮标题,清晨的纸墨味里都带着火药。
王远东先把话掷出去,像把刀平放在桌面上,刀刃朝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