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之同样以心音答复辛禾雪,“你会见到他。”
只是说见到,却没说接触。
辛禾雪微微眯眼,睫毛如鸽羽,顺至眼尾却夹杂着些危险的意味。
这秃驴竟然还学会了文字游戏。
左补阙与渡之虽说是官场同僚,但太初寺的定位特殊,即使是身居副手的太初寺少卿,也常常奔走与乡野之下,并不像寻常的朝廷官员日日进入宫殿进行朝会,因此两人不常在朝堂上碰面。
左补阙一边对弈,一边寻找话题,“大人行走四郊,可曾听闻今年震动朝野上下的许州灭门案?”
渡之眼中沉静如水,手指拈起一颗玉质的黑子,无声地落在棋形的眼位,“未曾。”
这些与妖无关的纠葛,渡之了解甚少。
左补阙皱眉,十分伤脑筋似的瞧着棋盘。
渡之下棋的路数和本人一样,不显山露水,棋势也并不锋锐,稳扎稳打,布局严谨,如今已经占了三角,隐约呈现出合围之势。
他只好先同渡之说故事,“那许州灭门案,原是一位乡绅老爷夺人妻子,那妻子的丈夫原本传言中在北疆战死沙场,结果实际未死,数年后从边疆归来,听闻自己的妻子已经遭人作践,郁郁而死,丈夫只身屠灭了老乡绅满门十口人。”
“老乡绅贪色过甚,落得尸骨无存,而丈夫仇恨蒙眼,最后自己也囿于牢狱,秋后问斩。”
渡之的情绪没有波动,只是做了个手势,示意左补阙可以继续落子。
左补阙说了一通故事,见渡之反响平平,落子后讪讪笑道:“妖鬼之事,老夫不了解,而大人几乎日日同他们打交道。那么,大人觉得,究竟是人更可怕,还是妖物更可怕?”
渡之沉吟片刻,身形却突然有些僵直。
柔软的手带着他,黑子落在了原本容易遗漏的破绽之处。
左补阙遗憾道:“大人的棋艺了得,恐怕只有棋中圣手,丰崖先生可以和你对弈了。”
渡之没有闲暇在意左补阙的奉承话。
怀中拥入了温腻如软玉的身躯,青年坐在他的腿间,呵气洒在耳旁与脖颈,“大人怎么不回答?究竟是人更可怕,还是妖更可怕?”
指腹按在了渡之的喉结致命之处。
渡之眼底闪了闪,对面的左补阙并未发觉他的异常,只听见渡之平声静气地评论方才的故事,“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
欲念对于人,就犹如愚昧之人拿着火炬,逆风而行,不放下火炬,则必有烧手的祸患。
左补阙还未说话。
怀中的青年却是坐得更加贴紧了,渡之的喉结在对方指腹按压时滚动了两下。
辛禾雪重述了渡之的话,手指转而无声拨弄过渡之的那串佛珠,“大人,如今可觉得烧手焚身?”
“昨夜你这佛珠硌着我腰后的印子,尚未消散呢。”
当然不只腰后的印子,辛禾雪昨夜花了不少力气忽悠这个和尚,大腿根摩擦得破了点皮。
辛禾雪笑眼看向对方,有意地撑手按了一按。
渡之额际隐隐沁汗,身体本能反应的产生过于失礼,也不合时宜。
终于,他在和辛禾雪的对弈中败下阵来,心音答复:“你去找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