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谁叫他非要在她喝醉的时候问这么复杂的问题,她想不明白,而且很心烦,低头埋怨:“怎么?我说错了吗?你有意见吗?”
换做以往,宁昉一定会纠正她的想法,会告诉她就是她错了。但此刻看她颓丧低落的模样,听她说她难受想哭,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不认同她的答案,但也自知不该再勉强她。
奚华只觉得有一股莫名的情绪堵在心里,憋得发慌,心想他还不如跟她吵一架。而他偏偏如此沉默,她满腔不安无处排解,连争吵的由头都没有,忍不住对着他的手臂又捏又掐。
他还是无动于衷,她握拳又捶又打:“不然我还能怎么样?难道我还能去找你吗?那你说我该去哪?”
宁昉赫然反应过来,他怎么可能让她去找他?那未知的苍茫之地,只是他独自一人的去处,到那时,他绝不会再让她同行。
于是他说:“你说得很对,你想去哪就去哪,想干嘛就干嘛。”
对她而言,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可是得了他的赞同,奚华非但没有消停,反而更烦躁了,好似要趁着醉意把坏脾气全部发泄出来。
分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她分不清是哪里不对劲,只能心烦意乱表达自己的不满,气愤地说:“我讨厌你,我讨厌你,我不喜欢你了,我恨你……”
“抱歉。”这是第一次,他没有制止她说这样的话,就言尽于此吧。不然他真怕自己脱口而出,告诉她没有几日了,很快就要结束了,请她再忍受他一下。
奚华安静下来,从他身上缩回双手,慢慢在原地蹲下,差点跌坐在地,埋头不再理他。
他看见她双肩不停起伏,她在哭,只是没有眼泪。这是第一次,他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抱歉。”即使知道她不想让他靠近,他终归不能眼睁睁看着不管她。反正她都讨厌他了,再讨厌又能怎么样?他蹲下去,双臂从她腋下穿过,揽住她抱起来,又重复了一遍:“抱歉。”
他没指望她回抱她,果然,她握拳朝他后背重重锤了一下,看来真是讨厌极了,她真是快恨死他了。
他反手抓住那只作乱的手,摁在自己后背不放,就像她也抱着他。
说是自欺欺人也好,是强人所难也罢,终究还是这样比较习惯。想来想去,几经尝试,他做不到对她冷淡疏远。何况已没剩多少时间。
“不许讨厌我,也不许恨我。我当你喝醉了在说气话,以后不许再说。”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想让她舒服一点别再哭了。
见她难得没有反抗,他还继续:“我要你喜欢我,要你爱我。你不是答应嫁给我了吗,你都告诉别人了,总不能出尔反尔吧?”
她还是一动不动,连被他捉住的手也没有收回,任凭他随意摆放。
宁昉弯腰抱起她,左臂托住她后背,右臂绕过她膝盖窝,低头看她还闭着眼:“睡着了?那我们回去吧。”
她终于吭声,但依旧未睁眼:“我不想回去。”
“那你想去何处?”他问不出来,一一列举,“想回聆云院吗?还是想去宿月峰?”
她都不想去,摇头反对。
宁昉轻轻颠了她两下,略显无奈道:“总不能回去找紫茶,她和你一样喝多了。”
“去热闹的地方吧。”她说着就要下地,使劲蹭了几下,反被抱得更紧。
知道争不过他,她懒得再动了,贴着熟悉的胸膛,依稀觉得还是有哪里不对劲,耳边似乎少了什么,空荡荡的。
这空白很快被喧嚣填满,街市上的人语充斥着她的耳朵,赶走了那种隐隐约约的不安。
“你施了遁形术没有?”她揪住他腰间的衣物警惕起来。
“没有。你想来热闹的地方,还怕被人看见吗?”宁昉横抱着她,泰然自若地走在夜市街头,“若不想被人瞧见,那你躲起来吧。让他们只看我就行了。”
奚华果然偏过头去,埋进他胸前衣襟里,只勉强遮住了脸。她听见他在笑她,就和上次她在流霞亭喝醉酒被他抱去宿月峰一样,那时他还是善解人意、温柔体贴的宁师兄,哪像现在阴晴不定,反复无常……
不知走了多远多久,她感知到他停下脚步,择一处椅子坐下,把她换了个姿势,要她面对面跨坐在他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