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辜负厚望,六字咬得极重。
说罢太监就笑着立在一旁,沈文观只得倒下一盏来饮。
这剑南烧春,酒意极烈。
几口下去,沈文观腹中已如火烧,但又看着一旁笑眯眯的太监,思及方才那六个字的隐示,又硬着头皮继续喝。
这哪里是赏赐,是折磨才是。
御赐之酒,你敢不喝,敢不领情?
沈文观有个毛病,一醉酒,便没了把门,问什么答什么。
他平素从来不敢醉至此,今日算是彻底破了例,到最后只能趴着哼哼。
小太监瞧着,刚想请示陛下,送此人于一处暂歇,却见今上略抬了抬手,示意他暂且退下,而后随意问了几句话,沈文观皆是一五一十答。
随即今上便问起扬州任上之事。
沈文观自是一一回答,他虽没什么功绩,但他妻子却是大有特有。
什么女医馆,什么治时疫,跟竹筒倒豆子似的,他几乎把薛二夸得天上仅有,地上绝无。
殷胥倒也没有打断,只摩挲着酒盏,侧头认真听着。
沈文观讲到口干舌燥,听见上头问“没有了么”,他忙摇着头回“没了,真没了”。
两个太监听命上前,刚想架着沈文观离开,都走出一段了,却又被陛下唤住。
殷胥没有抬眼,垂目盯着酒盏,停滞片刻后,慢慢启唇道:
“你夫人之病如何?可需请太医?”
沈文观双目发直,愣了一瞬,像是在思考这问题,喃喃自语。
“我妻?薛二?”
“你这人怎说话的?何苦突然咒她?”
沈文观恼怒地高喊,“她活得好好的,反正比你康健!”
霎时间,亭内,湖上,一片死寂。
既不是真病,那宁愿欺君,也要称病不肯入宫是为何?
那桩旧怨,顿时浮现在所有人脑海。
不需深思,也极恐。
两个太监手都松了。
咣当一声,沈文观彻底倒下了,整个人在地上摔了个倒栽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