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胥终于开了口,声音微沉。
“长安是比不得扬州气候宜人,秋冬只会一日比一日肃冷,薛……”
话刚至此,殷胥话音停顿,“沈夫人是该好生保重身体。”
顿时沈文观惊得眼泪也止住了。
这听起来竟像是关心之语。
不是恨极了薛二?怎么还关心上了?
沈文观下意识想去瞧上方之人此时的神情,却见今上已经侧过了脸,正吃着酒继续同旁人说话。
那眉目神情在深夜湖上蒙蒙的雾里,昏昏的灯火里也瞧不大清。
接连看了几眼,沈文观才回过神,低下头不敢再看,直视天颜也是莫大失礼。
只怪太过紧张了。
沈文观吃了几口酒,压了压紧张,方觉发热的大脑凉了些许,这才有心思思索那句极为反常的话。
来回品味一番,沈文观越觉不对劲。
陛下绝不会关心薛二。
那句话定不简单,另有含义。
官场之中,话都不能说得太明白,就是含含蓄蓄,端看听者能不能品懂其理。
方才那话表面上是说长安气候较扬州肃冷,但再往深一想。
这根本不是指天气,而是指形势。
那好生保重身体,也未必是其义。
按照这猜测,深挖其意便是……
——长安形势可比扬州酷寒得多(因着就在朕眼皮子底下),汝妻薛二可要小心着自个儿(夹起尾巴做人)。
也就是说,陛下方才其实是在警告,更是挑衅薛二!
越深思,越极恐。
沈文观正惊出一身冷汗之际,太监已赐了酒下来,恭声唤了一句“沈大人”。
沈文观忙回神接过,连谢陛下赏赐。
“这是宫中特制的剑南烧春,陛下特赐了一壶下来,嘉赏大人为官几载有功。”
太监望着沈文观,顿了顿道,“请大人千万不要辜负陛下的厚望。”
不要辜负厚望,六字咬得极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