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稚鱼瞧着这个前世不曾存在的孩子,摸了摸他的脸,心中百味陈杂,各种滋味都有,她让景春将准备好的金t?锁取出,给孩子戴上,锁上一面刻着长乐,一面刻着百岁。溪郎只当这是新玩具,手摸着金锁,拨弄着上面的小铃铛,发出清脆的叮当声,他便觉有趣,格格直笑。
姐妹说一回话,城门口车马越来越多,肖稚鱼便催着肖如英快走。肖如英上马车时回头看过来,双目发红,含了泪水,道:“阿兄公务繁忙,昨天夜里已来看过我,如今叛军势大,若真打到长安,幺娘你……千万小心,富贵如浮云,金玉不为宝,切记以自身为重。”
肖稚鱼在城门前看着郭家车队出城远去,站了片刻,方才回府。
这些日子所听的消息尽是朝廷大军节节败退,叛军攻城伐寨的速度与前世相比也没慢几分,眼见潼关也难保,她心里也不禁犯嘀咕,是不是误会了李承秉的打算,该让人收拾行李,早做准备?
肖稚鱼犹豫不定,沉思半响,心道:先让景春与巧儿容易带的金银细软,若是潼关守不住,皇帝老儿肯定第一个坐不住,到时是逃是留,都该有个说法,还是再等着瞧瞧。
正和她所料一般,先前朝廷派去的两路大军,高芝与封云明二人在峡州会和。封云明言道叛军连连大胜,正在势头上,锐不可挡,潼关地势险峻,但兵力不足,可说是有险无兵,不如将兵马撤至潼关,借地势与叛军周旋,才有胜算。高芝久经沙场,听了这话也觉得是老成之言,便答应下来。于是带兵退了几百里,入潼关。
这时却有与高芝不对付的监军宦官,借机上书,言高芝畏战,弃了峡州等地,助长叛军士气,又有克扣军粮之嫌,对皇帝不忠。皇帝经历康福海起兵叛乱,正是疑心最重的时候,见了宦官的上书,顿时大怒,发圣旨,令宦官斩杀高芝封云明两人。
圣旨一出,朝中大臣倒有过半反对,但此时圣旨已八百里快骑离开长安。
肖稚鱼听陆振说了朝中情况,暗骂:“昏君。”竟听信宦官谗言,于阵前杀领兵之将。此事后果不言而喻,潼关是肯定守不住了。
她赶紧将景春和巧儿叫来,吩咐一番。景春和巧儿心事重重地去了,不一会儿,巧儿又跑了回来,道:“王妃,宫里来人了。”
肖稚鱼在花厅见了来人,原来是皇帝下旨,请豫王妃进宫小住几日。
听了这话,肖稚鱼脸色微变,心中忐忑,并没有马上答话。
宦官觉得奇怪,抬头看了一眼豫王妃,暗自惊叹,皇亲宗室哪家没几个美人,可眼下这位豫王妃只坐在那儿,就叫人错不开眼。
肖稚鱼让景春给宦官塞了两贯钱,见他收了,这才又问:“这回去宫中还有什么人?”
宦官笑道:“太子,吴王,齐王等府上都已派人去了。”
肖稚鱼松了口气,原来不仅她一个,其他王府家眷全都叫了。她念头一转,立刻就明白过来,皇帝将皇子就叫去宫里,说不定也是怕潼关一破,叛军将至城下,这是提前准备,随时要弃长安而逃了。
景春将宦官送到外面,肖稚鱼将窗推开些许,冷风拂面,看着院中凋敝枯枝残叶,心中有一股难以言说的怅然。
182?第一百八十二章
◎惊夜◎
一个时辰过后,又有太子府来人,这回来的干脆就是太子近侍,恭恭敬敬向肖稚鱼问安,然后转达太子的意思,这趟去宫中备些金银和常用之物。这话正印证了肖稚鱼心中所想。
过了两日,府里将行李收拾好,陆振带着侍卫护送肖稚鱼入宫。
到了宫门前,马车停下,禁卫正在一一检查。
肖稚鱼坐在车里,听见外面颇为热闹,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只见有不少车都等着入宫,除了太子诸王,还有几家皇室宗亲,都携家带口一大群人。
宫中原就有皇子居所,宫女领路,将肖稚鱼带到豫王未建府之前所住的宫殿,与吴王相邻,太子则住在东宫。景春带着婢女几个将肖稚鱼的东西收拾出来,陆振则从内到外走了一圈,安排侍卫看守。
肖稚鱼坐着才歇了没一会儿,太子府来了个婢女,请她过去稍坐。肖稚鱼上下打量婢女,道:“你是太子府来的?话也没说清,到底是太子请我去,还是太子妃,或是潘良娣?”
婢女脸上堆着笑道“太子妃说,许多日子没见了,请豫王妃过去叙旧说说话。”
肖稚鱼心下嗤笑一声,摆手道:“宫中规矩多,我又不如太子妃这般聪颖能干,万一走错路,往西内苑去,那就不好了。”
婢女不懂这话的意思,又劝两句,见肖稚鱼置之不理,最后只得讪讪离开。回去一五一十回禀给太子妃听。
沈霓本来也不是真心要请肖稚鱼,只不过做个悔改的样子给太子看,听了婢女转述,顿觉被刺了一下,却只能大度的笑了笑,还得叫人将备好的礼送过去。近一个月来,她已给豫王府送过好几回重礼,肖稚鱼照单全收,却没提一句原谅或是客气话。沈霓理亏,不能对外人言,一径做着修好之举。
婢女拿了盒点心来,她尝了一块,只觉得淡而无味,瞧了婢女一眼,心想到底不如青亭那般知晓她心意喜好,可想着青亭的下场,她背脊便是一寒,没想到太子狠下心来是这般模样。
青亭死的那几日,她心绪不宁,晚上睡不好觉,当年太子为自保,让前太子妃韦氏出家,先前她还觉得自己与前太子妃不同,绝不会落到那等地步,现在想的却又有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