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确有本能的痛苦和惊惧,可那不过是浮光掠影的闪念,很快就如盛夏的风暴一般消逝,不留一点痕踪。他的心甚至很快恢复了平静,好像涟漪散去的死水,它平静地吞没了死亡。
“我们需要换个方式,”弥晏道,“但这个办法主要靠你。你必须想出属于自己的‘唤醒点’,找到梦境的破绽。”
“唤醒点?”
“梦境是扭曲的现实,必定存在不合常理之处,让你感到违和与不安。在进入这个副本时,你一定给自己设置了‘唤醒点’,你需要仔细思考一切不合理的地方,找到它。”
“不合常理之处啊……”谢云逐摸着下巴,想了想道,“还真的有……你跟我来。”
他把弥晏带到了别墅三楼,径直走向了走廊的尽头,那扇普普通通的储藏室的门。
“你看这扇门,它上了锁,但是钥匙不知道去哪里了。”谢云逐道,“我试过各种方法,都没办法将它打开。说实话我真的被它困扰好久了,要是有机会我真想弄点炸药过来,直接把它炸开……你问我有什么不合理的点,我只能想到这个了。”
要是这个粗暴的家伙能给他开门,也算是了结了他一桩心事,到时候他爱抓几只兔子就抓几只兔子。
弥晏打量着木门,它本身没有任何奇异之处,只是处于昏暗无光的走廊尽头,看起来有点压抑。他走上前去,先是握住了门把手,重重一拧,把手纹丝不动。
要知道,以他刚才的力道,足以捏断一条铁棍或者拧碎一个人的脖子。
看来把手和这个门是一个整体,被施加了“不可破坏”的规则。
弥晏的手紧接着按住了那个小小的锁孔,精纯的能量向内部蔓延,填满了所有缝隙,组合成了钥匙的形状。这个能力足以打开银行金库的大门,然而同样的,在这里失败了。尽管组合成了钥匙的形状,然而就是无法转动。
看来这个锁的规则是:只能被它注定的那把钥匙打开。
紧接着弥晏尝试用领域渗透,绕过这扇门的阻碍,探测屋内藏这些什么。再一次,他遭遇了失败,因为从门到天花板到地板墙壁,完全组合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整体,这个房间就像是一个贴满禁咒的黑匣子,嵌在了这幢别墅里。
谢云逐看他在那里摸索半晌,也不像是用了力气的样子,但严肃的神情好像又挺有那么一回事。他咂了咂嘴:“怎么样?你研究出什么了吗?”
“的确打不开。”弥晏缩回了手,看起来并不沮丧,“必须拥有相应的钥匙,才能开这些特殊的门,这是兰因副本最底层的一条规则——你真的不记得钥匙去哪里了?”
谢云逐摊了摊手,心想这破门就和他操蛋的人生似的——暗无天日、固若金汤,且钥匙不知所踪。
“那么,你有任何被唤醒的感受么?”弥晏探究地盯着他。
没有钥匙就打不开的门,显然不符合现实的逻辑,更何况刚才他还看见这个男人手心里浮现一团粉粉的能量呢!
“嗯,我知道,这的确很不合常理,很amazing啊……”谢云逐叹了口气,“但老实说,我心里真的没有一点震撼的感觉……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多年的游戏生涯,让你养成了无论面对什么都可以快速接受的能力,弥晏想,遇到任何凶险或异常,你都会极快地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开始思考对策,这已经成为了你的本能。
所以仅仅是一点异常,完全无法撼动你固若金汤的心。
弥晏倒没想过,作为队友时让他感到安心的这份淡定从容,现在却成了他必须面对的最大麻烦。兔子躲进了他的脑袋里,就是躲进了最深的兔子洞,谢云逐会以他超级坚韧厚实的精神作为防线,外面的进不来,里面的也出不去。
开门不成功,两个人再次回到了一楼,不过谢云逐显然是被这件事调动起了兴趣,开始主动琢磨抓兔子的策略。在查找了几个异常点未果后,他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并不介意地仰头喝尽了弥晏刚才喝过的茶水,然后翘着二郎腿,斜着眼睛看他:
“我说啊,其实我还有个想法……对我来说,这可能是目前为止最奇怪的一件事了。”
“什么?”弥晏坐在他身旁,看他脖子上还带着自己掐出来的伤,但对待自己的态度已经随意得像个老朋友了。该说他是适应能力强呢,还是正在酝酿着什么计划呢?
“说实话,我很确信自己没有见过你,在此之前的人生没有任何关于你的记忆。可是当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的这里就开始痛。”谢云逐按着自己的左心口,“现在还痛着呢。”
弥晏猝然抬起了头,睁大眼睛看向他。
“还有刚才,你掐我的时候,我不知道哪来的信心,确信你不会真的杀了我——哪怕你恨我。”谢云逐凑近了些,银耳坠垂在黑发间,凉凉的触感几乎碰到他的脸,“还要再说吗?我对你有性。欲,就算被你粗暴地对待好像也能起反应……这不是很奇怪吗?”
弥晏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感到谢云逐握住了他的手臂,温热的气息靠近了,那双藏匿着星辰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向自己,无论自己将城池修建得多么固若金汤,他永远都握着那把打开城门的钥匙。
“所以我想试一试,童话里不都这么写的吗?王子用一个吻唤醒了沉睡的公主……”说着,谢云逐仰起带着伤痕的脖颈,按住施暴者的肩膀,闭眼吻了上去,吻住了他因惊讶而微微分开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