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休息得尚可,闻折柳却一夜未眠,次日脚步虚浮,眼下青紫,像被人狠狠揍了好几拳,又沾上浓墨。
怪可怜见的。
返途中,他趴到她的肩头歇了半刻,仍道头昏,非得待她伸手给他揉太阳穴,她揉到指骨都酸了,他才往她耳畔呵气致谢。
他一声“多谢”,伴上身畔若有若无的冷香,她浑身骨头都酥了。
也正是因为心疼闻折柳,半月前他一来郡主府,她便将他安置在偏殿。
以往他来郡主府,偏殿是他最常住之处,除开没有他的衣物,物件摆设,皆是他熟悉的。
而那深宫,他没去过,更不巧的是,他眼睛还瞎着。
不彻底弄清楚周围环境,闻折柳是不会放纵自己失去意识的,可他身体不好,缺眠少觉,更不利于休养。
座下行云察觉何霁月烦躁,昂头又甩尾,低声嘶鸣,似要安抚她,何霁月伸手给它理了下光洁鬓毛,让它稍安勿躁:“他眼睛如何了?可能看见东西了?”
“属下之前有问,但吴恙没有回信。”
见何霁月微蹙眉,陈瑾咽了口唾沫,小心补充:“应是有进展了。”
“他……”
何霁月张口,下意识又要问与闻折柳相关的事,话到嘴边,又不知该具体问些什么,抿了下唇,只道。
“嗯,我知道了,你去罢。”
“您如此看重闻折柳,可需属下派人潜入皇宫接应?虽说皇宫也有咱的眼线,但那长乐宫可没有,万一里头出了什么事,一时没有传出来……”
“有理,只是贸然安插人手,易打草惊蛇。”
何霁月沉吟片刻:“待我同师太她老人家修书一封,求她说句话,她面子大,要进宫看闻折柳,何丰也不好拒绝。”
陈瑾连连颔首:“郡主聪慧。”
何霁月师太东方岚,在武学上造诣极高,但她过于痴迷武学,只教有天赋的人功夫,不问人身世与性别,还游离在几度战乱的中原与西越两国之间,立场不辨。
只是受好面子的景明帝相邀,才在中原暂住。
当年为保安插进去的眼线不被察觉,何霁月部署的人大多身份卑微,干着最下等的活,倘若闻折柳事发突然,她们也说不上话。
景明帝同东方岚相欠,不好拂她的面子,东方岚又向来热心肠,若她肯出手相护,便是再好不过。
南疆雪薄,京城万里雪飘。
闻折柳昨儿个昏了过去,迷糊睡了大半日,连吴恙来例行检查都不知道。
这会儿晨间风起,携着外头杂音,一下从脸上吹过,他才猛地从昏沉惊醒,软着手摸上额头,满是黏腻冷汗。
隐约察觉眼前光亮,他装模作样向小白问了时辰才颔首。
“原是辰时了,我睡了这般久,不过前几日即使是晨间,也不见如此喧嚣,今儿个外头,怎地这么热闹?”
“就要过春节了,宫里正忙着装点呢,一溜儿的红宫灯,可漂亮了!”
小白将闻折柳从榻上扶下来,发觉他里衣濡湿,想问什么,见闻折柳一脸淡然,没敢问,他只眉飞色舞讲了半天,才意识到眼前这个神情冷淡的貌美男人,什么也看不见。
小白连忙噤了声:“抱歉,奴才忘了您看不见,触着您伤心事了。”
“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