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择星似乎愣了愣,睫毛很轻地在寒风中颤了一下,轻声说:“我知道了。”
何悄松了口气,也不想再提这事,最后跟他说了再见。
他们一个进酒店,一个转身走进了夜色里。
深秋的巴黎夜晚很冷,谢择星沿着河畔往住处方向走,裹紧了脖子上的围巾。
前方游船的灯火散在河面上,被水波揉碎,潮湿的夜风里送来手风琴声,忽远忽近,缥缈不定。
他一步步走得很慢,慢得几乎连呼吸都静止。街灯一盏接一盏亮起,在夜雾蒙蒙里晕开,他的心绪也像沉进了这样的雾里,始终迷惘不清。
海市监狱。
门开时傅凛川下意识顿步,旁边狱警提醒他:“你可以出去了。”
难得一见的天光落下,他在这样耀目的光亮里缓慢眯了眯眼。
徐寂的车停在街边,下车走过来,接过他手里的包:“走吧。”
上车时傅凛川看了眼后视镜,徐寂注意到他的动作,说:“别看了,除了我没谁会来接你。”
“我知道,”傅凛川平静说,“你是好人。”
无端被发了好人卡的徐寂:“……”
傅凛川数罪并罚合并执行判了六年半,两次减刑之后一共在里面待了四年零两个月。
这几年除了徐寂和汪晟偶尔会来看他,也没其他人了。
人缘是有够差的。
“我晚上就不跟你一起吃饭了,周末再聚吧,我老婆外地出差刚回来,我要回家陪老婆。”
徐寂开着车,有意地在傅凛川面前秀恩爱,戳他心窝子:“托了你这个‘媒人’的福,我现在也过上了有家有口的日子,下次吃饭补喜糖给你。”
傅凛川没把他的阴阳怪气当回事,徐寂每次来探监都会说起他跟何悄有多恩爱,傅凛川的内心并无波动,他不想羡慕别人,羡慕也毫无意义。
“恭喜。”
“……”徐寂顿觉无趣,换了个话题正经说,“你现在出来了,以后是有什么打算?医师执业证书被吊销了,还考吗?”
傅凛川没太大想法:“以后再说。”
“算了,”徐寂无语道,“反正你也不会没工作,估计还有一堆研究所抢着要你。”
傅凛川能减刑,除了在里面表现良好,更因为他是第一个或许也是目前唯一一个能做腺体衰退症逆转治疗手术的人。一年前他在狱中完成了关于腺体退化逆转治疗研究的论文,发表在国际顶尖学术期刊上,震动了整个医学界。
其实早在他入狱前相关论文就已经搭起了大纲框架,只差临床数据。后来是有军方大佬听说了他之前在进行的研究,主动提出做临床志愿者接受手术,在傅凛川已经被吊销医师执业证书的情况下,将他从狱中带出去完成了这个手术。手术最后很成功,志愿者几乎完全退化的腺体功能恢复了八成以上,傅凛川也顺利在狱中写完了自己的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