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眸,抬起手,他?轻轻揉了?揉她脑袋。
她今儿发髻梳得歪在?一侧,头顶的发便贴着头皮,因此,他?掌心?触碰到的发丝犹带体温,是?温暖的,细软绵密,与他?方才想象中的触感是?相似的。
的确像兔子毛。
本来?如弹簧般的姚如意,便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手揉得静止了?。
她眼睛微微睁大,未及反应,那只宽大修长又冰凉的手,已?经?从她头顶移开了?,若非那宽大柔滑的衣袖擦过她额角,还?荡起一丝淡淡的清苦药味,她还?以为方才是?她的错觉。
绯红的身?影不发一言,就这么转身?上了?车,高大身?影没入了?微微摆荡的车帘里。丛伯冲姚如意微微一点头,鞭梢脆响,扬鞭驾车而走了?。
姚如意在?门口傻站了?好一会儿,连孟程林三人何时离去都未察觉。
她定定地望着马车驶出巷子口,再看不见了?,连愈发远去的马蹄声也听不见了?,她才有些?神思恍惚,抬手摸了?摸刚刚被林闻安的手触碰过的头顶。
又按住还?在?怦然而跳的心?口。
脑海里钝钝的,空白一片,她莫名还?在?想,啊,好凉。
二叔的手好凉。
该叫他?喝碗热汤再走的。
***
待刘主簿与冯祭酒等人得着风声,又步履匆匆赶至姚家杂货铺探问时,林闻安早已?进宫多时。
姚如意一问三不知,学着林闻安素日做派,拿着赶苍蝇的粗布在?铺子里到处挥舞,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他?们只好又诚惶诚恐地离开了?。看着刘主簿和冯祭酒二人大冷天出了?一头热汗的模样,姚如意都觉着解气。
叫你们背后蛐蛐!
打发了?那些?一波波来?的人,姚如意终于能安静下?来?,坐在?柜台边卖寿司边记账。转眼已?到了?午后,零售的那船寿司已?快卖光了?。就在?她琢磨要?不要?把?另一艘也拆卖时,巷口忽起喧嚷之声,大摇大摆来?了?一波人,咋咋乎乎的,动静还?挺大。
领头那三白眼的少年如今已?非往日那阴鸷模样。披着件狐皮大氅,戴了?一顶灰鼠帽子,里头是?枣红缎满绣宝相花的翻领锦缎胡服,腰上丁零当啷挂了?一堆玉佩银刀荷袋,好一个?意气风发的纨绔模样。
身?后仆从中,为首的耿牛耿马这段日子只怕没少在?耿府吃香喝辣,双双胖了?一圈,脸肉多了?,连带着那痦子也更?为突出了?。
姚如意眸光一闪,肥羊……啊不,是?贵客临门了?!
待他?们走上前来?,她已?笑吟吟开口招呼道:“耿家郎君回来?啦?好久不见了?,怎得这时辰回学斋呢?”
耿灏逃学只怕都快一个?来?月了?,该放假倒回来?了?,也是?奇人。
耿灏纡尊降贵止住脚步,先睨了?一眼姚如意。
以往他?是?不屑与姚如意这样兜售物件的女子多话的,不过他?这段日子在?家实?在?是?开怀畅快。家里没了?那女人和她傻不愣登的儿,真是?风也清了?,月也明了?,他?是?吃嘛嘛香,身?体倍棒。
而且追根究底,他?那后母继子能被灰溜溜赶出耿府,算起来?也和这姚小娘子有关,便勉为其难地从喉咙里哼了?哼,算是?应了?。
耿牛便在?后头伸出脑袋来?向姚如意解释道:“听闻今日岁考,我们灏哥儿特意回来?赴考呢!”
耿马也拍马屁道:“我们家灏哥儿最是?勤勉向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