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戏演得可真全套。
别说是钟鸣鼎食的宗室,就连裴家那样青黄不接的门第,家中子弟也没几个会到田间地头关心这些事。
他们只管取之尽锱铢,用之如泥沙便是。
她今日如此惺惺作态,不过只是投他所好,诱他上钩,方便日后摆弄他心思,从他手下脱身而已……
田埂边一阵风吹过。
挽起的几缕发丝垂落,挡住了骊珠的视线。
然而还没等她腾出手来整理,就有一只手替她将发丝别在了耳后。
少女抬起头,笑起来唇畔有浅浅梨涡。
“谢谢你。”
悬在半空的手僵住。
好一会儿,他才收回微微蜷缩的手指,几乎有些仓皇地移开了视线。
骊珠并未察觉,低着头继续记录。
“而且,不问怎么知道,此地百姓竟比雒阳城外的农人还要富足,以前也从没听父……父亲提起伊陵郡有拖欠税收之事,想必一定是太守调配得当,治理有方,才能既不负百姓,又不负朝廷。”
裴照野双手后撑,平视前方,浮出一个冷笑。
伊陵太守?
那个撮鸟懂什么治理,把他那身官服扒了给猴子穿,三年都不会有人发现太守换人了。
不多时,长君折返,有些失落地摇摇头。
“里正让人去问了,不过,他说最近没听说有谁见过生人。”
骊珠也不免有些失望。
裴照野短促地笑了一下。
随即起身,他道:
“也别灰心啊,这附近还有几个村落,里正派人去问,总得花点时间,先在村里吃个便饭,下午再去虞山最近的襄城打听打听。”
“不行。”
骊珠蓦然拽住他腿上的革带,担忧道:
“红叶寨这么大一个寨子,你在官署里肯定挂了脸,不能在人多的地方露面,太危险了。”
他还没去谢稽门下求学,还没入雒阳为官。
南雍岌岌可危,苍生倒悬之难未解,他岂能中途被抓去下狱?
裴照野居高临下地审视她的模样。
即便是他这样涉世颇深的人,竟也一时分辨不出她脸上的担忧究竟是真是假。
昨夜她也是这样,一副很担心自己受伤的样子。
娇滴滴地、楚楚可怜地昂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