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明簌那双好看的眼睛微眯着,洞悉她眼底的恐惧,他觉得好笑,说她胆小吧,又能做出买凶杀人那样的事情,若说她胆大,随口一句话就能将她吓个半死。
程明簌只是逗逗她而已,见她害怕,就不再说什么,晃了晃手里的书,“好了,在下买好书要回去写课业了,薛姑娘自便吧。”
薛瑛嘴角轻抽,一句话也不敢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
她还是不能懈怠,得为自己早作打算,要么找到更稳妥的靠山,要么早点解决他。
外头的雪下得正紧,簌簌而落,程明簌没有带伞,快步往国子监的方向走去。
走了片刻,他突然停下,回头。
雨雪纷纷中,跟踪他的人来不及躲避,一截衣角突兀地出现在墙边。
程明簌神色冷然,握着书的手紧了紧。
等少年走远了,墙后的人才出来,深深吸了一口气,“好险。”
晌午后,雪下得更大了。
北大营的校场上,积雪已深。凛冽的寒风卷着雪沫子,刮在脸上如同刀割。
营房前的空地上堆满了捆扎整齐的包裹,薛徵身影笔挺如竹,雪花落在他肩头的铁甲上,很快便积了薄薄一层。
薛徵蹲下身,与几名下属一同清点朝廷新拨发下来的冬衣。
“世子。”
亲信走到身边,低声道:“查到了。”
薛徵的眸光顿了顿,示意他到边上说话。
“那个仆人当年的确生了个男婴,后来因为盗窃主家财物,便被老夫人打发走了,之后带着孩子辗转去了刺桐讨生活,她身体不好,去年就已经病逝。”
“孩子呢?”
“还好好活着,学问很好,葬了养母后,便由刺桐县学的学究举荐,已经入国子监进学。”
薛徵有些诧异,“他在京城?”
“是。”
“叫什么?”
亲信答道:“程明簌,字子猗。”
薛徵愣住。
初夏他在家中养伤时,父亲的马车在闹市失控,撞上了一个在街边买书的少年,出于愧疚,父亲将少年带回家,请大夫医治,那少年在侯府养了半个月的伤,似乎听下人们提起过,他就叫程明簌。
只不过薛徵伤势重,下不了地,所以一直未曾见过对方。
他只当那是个普通的书生,因此除了遣下人去探望过一次外,便没有再多注意过。
如果那个稳婆的儿子说的话是真的,程明簌极有可能才是母亲当年真正生下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