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他没有转身看她,但冯今毕还是看着他的侧脸使劲点了头。
他戴着手套的手指沾了一点粘土,刚才不小心蹭到了他的眼角上。
很薄很小的一片。
像一颗灰白的泪痣。
让人很难不在意。
她刚想开口告诉陈仲尔,陈仲尔的手机就响了。
他摘下手套,边接通电话,边起身去了门口。
没多久,他又走了回来,站在冯今毕的后面,把指尖勾着的一袋东西垂到她的眼前。
“什么?”
冯今毕仰着脸抬手把袋子接过来,抱着扒拉了一下。
里面是陈仲尔叫人送来的和lube。
各种型号。各种材质。各种味道。
“这些也自己带。先测过敏。”
男生的声音从她背后的高处传进她的耳朵,平平静静的,听不出情绪。
冯今毕又把头后仰了回去,后颈压着沙发靠背的顶缘,想看着他跟他说谢谢。
“陈仲尔。”
她开口。
但眼神不自觉地又落到了他眼角的粘土上,溜到嘴边的话滞了一下。
她后仰时的眼睛睁得格外大和圆,和她之前每一次想要找他陪她练习时的神情很像——
“陈仲尔,你能看完我写的这篇essay,然后把自己当成老师向我提问吗?”
“陈仲尔,你能陪我对练这个剧本吗?我明天要去给视障儿童录多人有声书。”
“陈仲尔,你能弹电钢给我的萨克斯伴奏吗?我周末就要去nursinghome正式表演,但给我伴奏的埃塞尔爷爷不肯跟我提前练习,说会没有惊喜。”
……
既然在跟别人正式做事前总是要找他先练习,这次为什么要例外?
“不练习吗?”
陈仲尔垂眸看着她:“把手借给你。”
他说着,倾身从冯今毕打印出的资料里抽出那张使用步骤表,拿着笔把它压在沙发靠背,另一只手则伸到了她的跟前,语气平淡:
“我看着,你来做。如果有不对的地方,我会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