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今日借着烧鹅一事,想把明怡给排挤走。
荀氏也头疼,但还是要替明怡说话,“她要吃什么做什么,自有她的主张,若不对,也有我和越儿说她,轮不到旁人指手画脚,若是她连烧鹅都吃不得,那诸位桌上的菜肴都可以撤了。”
明怡也很冤枉,她第一日确实要了只烧鹅,可后来那些都是底下人孝敬的。
她管得住心,管得住嘴么?
不吃白不吃,于是吃了三日烧鹅,大家伙看出这位少夫人的作派,只当她眼皮子浅,越发地“孝敬”她,不仅是好吃的,还有些好玩的宝贝,甚至还有人见明怡身上连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偷偷塞了她一些银两。
明怡照单全收。
她在厨房混迹三日,算是看明白了。
小小一个厨房,人情世故多得很,这厨房有四大管事,其中一位与付嬷嬷交好,定是大太太的人,还有一位趾高气昂整日在厨房作威作福的便是二太太缪氏陪房的小姑子,另外两位,一位不显山露水,还有一位惯会钻营见人便来事的则是霍姨娘的人。
霍姨娘可不是一般的姨娘,她很有来路。
三老爷最先定的姻缘就是书香传家的霍家小姐,怎奈霍家牵扯入一桩文字狱中,满门获罪,三老爷想尽法子把霍氏救出来,对着她是死心塌地,霍氏已是奴籍,岂可为妇?于是当时还在世的老太太想了个法子,替三老爷聘了一位五品小官之女,那就是如今的三太太周氏,周氏高嫁,那自然就只能容纳这名特殊的姨娘了。
周氏性子沉闷,又不如霍姨娘才艺双全,压根就不讨三老爷欢喜,三房的财政大权这些年均掌在霍姨娘手里,甚至在三房,霍姨娘比周氏还有体面,内宅之事从来都是荀氏打理,除了涉及宗族要务,否则裴越不过问,荀氏虽然管得了整个家当,却不能插手小叔子内帷之事,很多时候睁一只闭一只眼。
三房的霍姨娘和二房的二太太这些年手伸到厨房,虽说没出大乱子,但私底下没少捞油水,譬如某个主子要在份例之外加菜,需自个儿掏银子,这些银子实则是被管事们昧了的,今日多要了两只螃蟹,明个儿做蟹膏时,便可多报上两只,如此账平了,银子还得了手,管事们就是靠这些手段在后宅混得风生水起。
明怡从付嬷嬷那听了几嘴,又冷眼旁观三日,看得明白。
婆母让她来管厨房,其实就是帮着清除异己的,放任那些人在厨房作威作福,得罪了婆母,处置了那些人手,得罪了婶婶和霍姨娘,两厢比较,明怡自然选择站队婆母。
瞧,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你想吃饭混日子还不成。
初来乍到,你不上刀山谁上刀山?
想明白这些,明怡准备收网,到了这一日上午,她便吩咐人提着那两名管事进了议事厅。
缪氏等人前脚埋汰明怡不务正业,后脚见她扔了两个人进来,唬了一跳,
“越哥儿媳妇,你这是做什么?”缪氏一见自己心腹被撂下了马,火苗蹭蹭往上窜。
明怡看了她一眼,朝主位上的婆母荀氏拱了手,
“母亲,儿媳呢,年纪轻不懂事,您让我管厨房,我想着也不能一上去就胡乱指挥,故而就坐了三日,想着跟这些管事嬷嬷们学着些,熟知,她们一个两个的,都以为儿媳是那等贪腐之人,一股脑往儿媳身上塞好处,旁人嘛,儿媳也不论,无非就是瓜儿果儿的,就这两人,手笔大得很,一出手就是一百两,”
“嘿哟,母亲,我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从未见过这么多银子,想着管事们一月也就二三两月例,还有一家子人要养,随手便掏了一百两银子,实在蹊跷,儿媳怀疑她们俩中饱私囊,故而处置了她们。”
荀氏听明怡一番振振有词,已心如明镜。
原来她吃三日烧鹅不过是迷惑敌人,引敌上钩。
没看出来,这个儿媳妇还挺有城府的。
在场的二太太缪氏和霍姨娘闻言,脸都白了。
眼神飕飕扫向自个儿的心腹。
那两位嬷嬷被五花大绑扔进来,嘴里塞满了布条,匍匐在地,细声呜呜,模样狼狈得紧。
面对自家主子刀割般的视线,是叫苦不迭。
她们原以为明怡没什么见识,想拿银子笼络住人,没成想反被拿了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