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守府内,气氛更是凝重得如同铁板一块。
郡守郭永,一个年约五旬、向来以勤勉着称的官员,此刻正忙的焦头烂额。
只见他眼窝深陷,嘴唇干裂起皮,原本整洁的官袍皱巴巴地贴在身上,沾着不知是药汁还是汗渍的污痕。
他面前巨大的公案上,堆积如山的文牍几乎将他淹没。
最上面几份,是墨迹淋漓的紧急求援文书:
“上蔡令急报:疠气横行,民病吐泄而死者日众,请拨药粮……”
“吴房令泣血陈情:县中药石早罄,医者束手,弃尸塞道,恳请郡府速施援手!”
“郡仓呈报:常平仓存粮药耗损巨大,流民日增,恐难维系旬日……
每一份文书,都像一柄重锤,狠狠的敲击着郭永的胸膛。
放下文书,郭永冲下手下的署吏喊道:“药呢?本官要的药呢?府库调拨的药材,为何还没送到各县手中?还有那些征调的医师,他们的人呢?!”
主簿声音发颤,带着哭腔:“府君,府库那边回报,说各县报上的疾疫之状语焉不详,所需药石种类、数量更是混乱不清,无法核定拨付……
且郡府周边,亦有小股时气流行,府库竟张奉分身乏术,至于医工的话,其余各县皆言人手奇缺,难以抽调……”
“混账!”
郭永气得浑身发抖,一拳狠狠砸在案上:“什么语焉不详?这人都快死光!还要怎么详?张奉他,他找死不成?”
一边咒骂张奉的同时,郭永也想起了月前南阳名医张伯祖的劝言,心头更是悔恨交加,如同刀绞。
当时张伯祖行医路过此地,便来到郡府求见,忧心忡忡的向他告诫:“近来天气异常,田野间腐臭弥漫,如今旱蝗肆虐过后,野外无数鸟兽尸骸暴露,此乃疠气滋生之温室。
务必速清秽源,广备药石,严防疫气蔓延,更需详查病状,速报朝廷,统一调派应对!”
可当时,他正为新政推行、常平仓籴粜之事忙得脚不沾地,根本就没有心思去多想其他。
加之,大疫这种事情,那可不是什么闹着玩的小事,一旦报上去了,必然会引得朝野震动。
如果真的发生了疫情,那还好说,他郭永说不定还能落个能臣干吏的好名头。
可若疫病没有发生,那他可就成了谎报灾情了。
到时候,朝廷为了预防疫病,所浪费的人力物力,全都要算在他的头上。
最主要的是,无论是大旱还是蝗灾,都没有饿死人,他也不相信真的会爆发什么疫病。
因此,基于以上种种因素,他也并未将张伯祖的告诫当回事儿。
“咳咳……”
就在这时,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从后堂传来,打断了郭永的悔恨。
那咳嗽声沉闷、急促,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中间还夹杂着痛苦的呕吐声。
郭永脸色剧变,猛地起身,踉跄着冲向后堂。
后堂卧房内,景象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