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起长叹一声:“殿下真是……不凡。”
菜市口人潮退去已有数日,寒风裹着霜气吹过京中巷口。
街头酒肆茶楼间,却仍在津津乐道着“梁温中榜”、“太子春讲”的奇事。
坊间说书人、街巷百姓,似乎忽然多了一个话头,而东宫的名字,也不再只属于宫墙深处。
王府中,朱瀚手负于背,立在梅林之下,枝头残雪,斑斑点点,似亦在思索。
“梁温之后,”他转头看向石安子,“朝中那些人,怕是更要盯住太子了。”
石安子低声道:“春讲之后,东宫颇得声望。但属下查到,太子近日身边多了几位新面孔,皆是京中世家子弟,背景深厚。”
朱瀚挑眉:“谁引荐的?”
“是杜世清。”
朱瀚眉头微皱,口中轻念那名字,随手在石案上点了三下,回身踱步:
“杜家……京中老族,门生故吏遍布各衙。这杜世清,自幼便在太学读书,后被举荐入东宫伴读。”
石安子低声补道:“但这人平日里行事张扬,口风极紧,手腕也不浅。”
朱瀚眼神渐冷:“太子是泥,还未成形,若这时候给他添上斑斑杂石,日后怎立根基?”
石安子低头:“那咱们需动手么?”
“不急。”朱瀚缓缓摇头,“东宫该识人了。我不过是看他推窗,他若不辨天光,那也罢了。”
石安子一愣,未敢多言。
而此时的东宫正殿,朱标正对着几张案卷微皱眉。
案上陈列着几封东宫属官荐举之人名册,有几位出身寒门,亦有几位出身世族。
尤以“李恪”“韩昭”二人最为显眼——前者是礼部侍郎李方之子,后者乃京营副指挥使韩宽亲侄。
两人皆由杜世清引荐,近来频频出入东宫。
“李恪那日言辞甚是恭谨。”朱标轻声道,“韩昭也算有才……但为何我总觉不踏实?”
对面坐着的林起皱眉:“殿下心中已生疑,便应先查,切莫留情。”
朱标却摇头:“我不欲偏听偏信。他二人尚未露出破绽,若我先起疑,将来怎服众?”
“但殿下所肩之事,岂容轻试?”林起直言不讳。
此时殿外脚步声急促,一名小内侍疾步进来,低声耳语。
朱标眉头轻挑,随即起身:“皇叔来了。”
朱瀚穿一袭墨色圆领袍,自外门而入,不见半点王侯威严,反似寻常兄长来探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