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王言真是这时代的人,没有活爹关照,他大抵是会服软的。再反过来说,他没这么牛逼,自然也没这么多麻烦。他的麻烦来源,归根结底还是他没有畏惧之心,这是活爹给的……
于是王言终于还是收拾了行囊,与李奎勇一起坐上了火车。
这是一趟运送知青去陕北的专列,是第一辆,却不是最后一辆,甚至也不是今天的最后一辆。在这一年,京城的知青被送往陕北的,有将近三万人。其他的知青,有支边的,有去北大荒的,有去农场、兵团的,呼啦啦的整天闲着没事儿的青年们就被一波送出了京城。
上了车的知青们都比较活泼,嘻嘻哈哈的说笑着,说着天南地北的话。在车上吃饭的时候,也要拿出来家里给带的各种的吃食,大家互相的交换着。
当然最重要的,是在行车的过程中如何打发时间。知青们的精力很充沛,乱七八糟的什么都说,不同意见了就争论,往往都是大半个车厢的人都参与了进去。
也有和谐的,那就是没事儿的时候大家会进行一些大合唱,多是红歌,热乎的不行。却也有婉转的,如‘山楂树’,男男女女的大合唱,声音混同一块,又层层叠叠,总让人动神。尤其是山楂树这样的歌曲,其旋律轻快,歌词柔美,是工人阶级的浪漫。
歌声轻轻荡漾在黄昏水面上
暮色中的工厂已发出闪光
列车飞快地奔驰
车窗的灯火辉煌
……
随着婉转的歌声,带着谁都没有说出来的不舍,绿皮火车轰隆隆的向着关中平原挺进,经由长安中转北上,直到看见连绵不绝的塬,便就离着目的地不远了。
这一路上,车上的知青们也不断的下车,越往后,车上的气氛相对愈沉闷,早没了从京城出发时候的意气风发,他们看着望不到尽头的黄土,或许已经明白了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王言和李奎勇是在安市下的车,略作休整以后,便被军用卡车拉到了下边的林县,在这边接受了县知青办的欢迎以及相应的嘱咐、教育之后,便被早都过来的各个公社派来的人给接走了。
王言和李奎勇被分到的是的林县下边的和川公社,一起过去的有好几十人……
公社书记姓张,是个四十多岁干巴瘦的中年人,带着厚厚的黑框眼镜,眼镜腿都是用黑色的细线缠绕的,皮肤粗粝、黝黑,一脸的沧桑,然而看着却是很有精神头。
张书记扫了眼身边裹着烟杆神色不明的副手、会计、妇女主任、保安队长等人,再看看一帮子蹲在地上裹烟杆的村干部,最后目光落在了面前这三十多个嗡嗡嗡说闲话的年轻男女头上,也是不禁一声哀叹……
然而总要面对。
他清了清嗓子:“知青同志们,你们从京城那么远的地方过来,一路辛苦了,我代表咱们和川公社欢迎你们的到来。”
“好!”
有好事的知青鼓着掌,于是大家都鼓掌了。
张书记谦逊的压了压手,待到掌声歇了,他说道:“我给你们说一下啊,县里给你们划了口粮到公社,公社会把你们的口粮划到了你们要去的村里。
之后呢,我们会按名单分配。教员说了,知识青年要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所以你们也不是过来当大爷的。我说一下规矩,到了地方,都听村书记的,干多少活,挣多少公分,吃多少粮……”
可以看的出来,张书记是个务实的书记,是公社的好公仆。至于是不是一个合格的领导者,暂不可知,但他一定是尽心尽力的在为了公社鞠躬尽瘁。
因为他的讲话很干,很实在,没有假大空,唯有的一些废话,也是苦口婆心的告诉这些来自京城的知青们,安安稳稳的在这呆着,不要搞麻烦。
有一定社会阅历以及见识的人,对于眼前的局面都应该有了预判,这帮来自京城的知青肯定是不让人省心的。张书记也是看到了这一点,才会如此苦口婆心。
“好了,话我都说完咧。接下来分配一下啊,临塬的过来……”
那边蹲着裹烟杆的一个老农样的人似是认了命,一声哀叹就站了起来,嘴里嘟嘟囔囔的,一看就是没好话。
“你嘟囔个球呢?”张书记直接开喷,而后不管这临塬的人,直接拿着名单开始点名。
点到名的过去集合到临塬的干部那里,随着去往临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