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嘴里骂骂咧咧:“穷鬼杂血!你连修都修不起,偷火壶干嘛?你以为你练得起器?”
那少年捂着肚子一句话不吭,连眼睛都不敢抬。
陈长安站在旁边,看着那一幕,拳头缓缓攥紧。
“那时候要是有个谁能给我递杯水,说一句‘你也可以修’,我可能早就死心了。”
“偏偏没有。”
他慢慢走上前,看着那少年站起来,咬着牙,抱着破铜丹,回身钻进灵井边的柴房。
塔这时候才出声了。
“你现在,是他眼里的希望?”
“你现在,是当年你想成为的样子?”
陈长安咧嘴:“我早不是他了。”
“但我现在干的事,是他当年想都不敢想的。”
塔又问:“你还记得那时候你怕什么?”
“怕饿,怕死,怕被抓去送魂炉。”
“你现在怕吗?”
陈长安笑了:“怕。”
“我怕我走到这一步,最后讲出来的东西,被人拿去坑别人。”
“我怕我一腔热血,最后被人做成标语,挂在宗门门口,用来洗别人脑子。”
“我怕我有一天,站在讲台上,跟当年那个炼器铺老头说一样的话。”
“你不配修。”
塔停了三息,慢慢吐出一句话。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可能……已经变了?”
陈长安愣了。
塔继续说:“你现在开宗立印,你站讲台、立道碑、授印记、收雷火、定规则,你是不是……已经跟当初那老头站的位置差不多了?”
“你是不是也在‘选人’?”
“你是不是也在‘定资格’?”
“你讲了那么多——可你忘了你当年是怎么被关在门外的吗?”
陈长安低头,看着那个跪在灵井边、手抖着把破铜丹塞进嘴里的自己。
他沉默了整整十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