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过不解却没有细问,因为那时与我身体每况愈下的是谢家的运,我常常为谢家那些纨绔子弟愁的心力交瘁,但他们似乎并未感到这个家族在风雨中摇摇欲坠。
萧望舒说,为了让我跟他斗更久一点儿,他从昆仑山请来一位天师,专门为我作法祈福。
他以前是不信这些的,我觉得可笑,却还是任他摆布。
立春前,我们每日抽半个时辰坐在昭阳殿的石阶上发呆已成惯例,他让我依偎在他怀中,一日日看着桃花树在日渐浓郁的春意里开新枝,抽嫩芽。随着气温回暖,我的气色好了许多,也许是天师真的是有些用吧,我的身体从一无起色到时好时坏,也是一种进步。
虽然这也让萧望舒时时处于忽喜忽忧的情绪中。
“你可要好起来啊,治不好你,就砍了那神棍的头。“
“明知神棍还信,你难道是昏君?”
他笑了起来,抱紧了我:“我是昏君,你是妖后,这不是刚刚好?”
宫中盛传着我不是个德泽后宫的好皇后,心狠手辣,蛇蝎心肠,甚至有残害皇嗣之疑,所以妖后喻我,并不算错。
这时,他突然毫无征兆的问我:“为什么要回来?”
我没有应声。
萧望舒低声说:“你心里明白的,所深爱的那个小哥哥,早在废太子奇异暴毙时已经死了。”
我自然也明白,在这宫里,太多的奇异而亡是没有溯源。
这宫里被束缚住了太多怨愤的灵魂,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活着的人心里咆哮。
我认真想了想说:“为谢家。”
默了默又道:“我知道有一个人,明明很天真,却一生都在伪装残忍心狠,心疼这个人在狂风暴雨中忍受寂寞,所以回来了。”
这个答案让萧望舒有点气恼。
因为在这句话里他不是高大巍峨的,令人恐惧的。
可拍拍我的后背,目光却是温柔的。
隔了一会儿,他叹道:“我现在都不知道是对是错,终于娶到你。”
我记得我十四岁时,他选太子妃,第一轮就放弃了我。
当时他给了我很多解释,比如那个地方不适合我,比如他不想把我变成政敌。
我知道宦海颠簸沉浮,会历经生死,他是这海中注定没有可以停靠岸的船,只能随波追流。
既然他靠不了岸,那就让我跳下了海去追着他罢。
13。
春华烂漫,青空遍染,一眨眼,又是一个三月。
昭阳殿门前的桃花树终于开了第一簇花,却开的透点儿淡淡粉的白,不是那么漂亮,透着一股美好将逝留不住的惨淡。
我跟萧望舒对这桃花树都曾畅想过花开的时候有多美,届时我们要同坐树下唱歌饮酒。
可它开成了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