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斐耐着性子重新问了一遍,另一只手温柔地替她撩开额前遮挡的碎发。
睫毛阴影投射下的眼底凝着一层不易察覺的寒霜。
江念棠借力抬
起头,定定看着他的脸,目光刻意避开薄瘦的唇,落在沾染欲念的眉眼上。
她撑起洁白的双臂勾住他的脖颈,勉力将头仰得更高,盛满烛光的美眸亮的惊人。
赵明斐皱着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试图在她表情里寻到一丝勉强的痕迹,却在眼里望见无限眷恋与痴缠。
清艳水润的唇微張,断断续续吐出动听的话。
“你是……我的夫君。”
几个字拖着绵绵的鼻音,孱弱无力,好似耗尽她所有的力气。
刚说完,头便垂落在坚硬火热的胸口,耳邊灌满有力的心跳声,忍不住蹭起来,像只猫儿一样。
赵明斐眸中的冷意顷刻间瓦解,融成热烈的岩浆,以排山倒海之势扑向她。
屋外雨声凄凄,屋内泣泪涟涟。
……
江念棠再次清醒时天已经放晴,身上换好了新衣,等她艰难地起身洗漱完,右想告诉她尚衣局的人已经等候在殿外。
重新量完尺寸,绣娘走的时候忍不住泄出一丝凄哀的表情。
登基大典前一天,赵明斐把她带到一座宮殿,牌匾上用金箔渡了三个字——长明宮。
赵明斐示意人打开宮门。
最先入眼的是由近及远的悬挂在檐廊下的灯笼,现在虽是青天白日,里面依旧燃了烛。
赵明斐牵起她的手往里走,“我虽尚未找到你说的那样永不熄灭的灯,但——”
他回眸而望,弯了弯眼:“你在一日,这座宫殿一日不灭灯。”
江念棠胸口好似也有根被点燃的火烛,她急速煽动长睫,强行将它吹灭。
赵明斐转过头继续款步而行,江念棠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她路过长廊时看见庭院前的光秃秃的树,墙边矮脚的花丛,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等到进入主殿寝房时,江念棠蓦地睁大眼,愣在原地。s??
屋内的布置格局与西巷口的云梦阁一模一样,只是床榻桌椅换成崭新名貴的物件,房间用大片的紅绸装饰。
在西南角落里还放着一架格格不入的灯台,粗布做的六角灯罩看上去廉价粗劣,认不出的丑陋图案足以令人啼笑。
然而它被细心地涂上一层透明的蜡,防止火烛烧穿。
江念棠胸口熄灭的火好像有死灰复燃的迹象。
赵明斐親自替她打开贴了喜字的后窗,屋外枇杷树林立,隐约能看见树杈间微黄的果群。
他朝江念棠笑着招手,温润如三月的風,清隽如山间的泉。
江念棠慢慢走近他,探头往窗外看。
后院枇杷树,还有云梦阁里从后山移栽而来的草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