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知澄无辜地看着她:“怎么了?一个月后要搬家吗?我早就不想在这破地方住了。”
见他真的没有听到前面的话,妈妈的神情才稍微放松了些。
“你不要管。”
她恶狠狠地说,“不是你该管的事!”
撂下狠话,她转身准备回到后厨。但没走两步,她猛地回过头:“那客人的事,你不要插手,否则……”
她阴冷地笑了笑:“我会叫你爸来,好好管管你。”
“喔。”
杨知澄耸肩,“那好吧,不管就不管咯。”
妈妈推开后厨门。杨知澄看见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靠坐在后厨的躺椅上。中年男人皮肤黝黑粗糙,留着短短的胡子。但整张脸却带着股晦暗的病气,双眼紧闭,嘴唇乌紫。
“你爸还在睡。”
妈妈的声音传来,“不要吵醒他。”
杨知澄丢下妈妈,小跑着上了楼。这间旅店里,留给他的房间在3楼楼梯口,掏出钥匙,打开上锁的木门,他便飞快地躲了进去。屋内光线昏暗,一个巨大的、工艺精美的雕花衣柜直愣愣地杵在房间里,占据了相当大的面积,让小床只能可怜巴巴地挤在房间一角。
杨知澄一屁股坐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半开的窗户。
窗外是十几年如一日的阴沉天际。淡灰的天空上,漂浮着几朵细细的云。桐山街偶有下雨的时候,那时天空会变成铅灰色,重重的雨云压下,就如同一只禁锢着长街的牢笼。
杨知澄从来没在下雨时外出过。每当这时,妈妈都会如临大敌地将所有的门窗死死关上,缝隙都用布条堵死。待到雨停,才敢开门营业。
今日是本月开门营业第一天。
杨知澄摸了摸窗框上积累的水迹。
他晃晃悠悠地度过了一整个下午。晚饭时分,那斗篷人仍旧未归,杨知澄想找他说说话也没机会。
妈妈炒了盘肉,木桌上母子二人相对而坐,无话可讲。街道外偶有交谈声,飘忽地传来,忽近忽远。
夜色降临,斗篷人还是不见踪影。
杨知澄在门口蹲了一晚上,蹲得对面的糖画店铺支起摊位,烧着甜腥味浓重的糖水时,都还没回去。胖胖的老板举着铁勺,看着杨知澄,嘴巴咧得很大:“小杨,要不要来一个?”
“不用了,谢谢叔。”
杨知澄转身回屋,“生意兴隆啊。”
“好嘞。”
糖画老板笑呵呵的。他做了很多糖人,可店铺前却始终空无一人。
等不来人,杨知澄便只好回屋睡觉。
睡前他总习惯锁好门。一层门栓,一根铁链,还有木窗也要用门栓牢牢地锁住,一根手指都不能塞进来。做好这一切后,他吹熄屋内的煤油灯。跳跃的火光消失,黑暗如约而至。
他慢慢地睡着了。
说是睡着,其实睡意也并没有那么昏沉。所以,当温热湿润的液体滴落在他脸上时,他一下子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