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欧追在Lucky身后尖叫。
孩子和狗都跑开了,贺循站在草坪中央,迎着风的方向,让毫无阻挡的风吹拂他的身体和衣摆。
这是久违的自由感觉。
已经忘记了在多少年前,他会和同学坐在学校草坪看书或者讨论问题,后来跟三五朋友一起出去野餐、玩球和露营。
黎可在不远处看着。
挺拔英俊的男人,独自站在没有遮挡的空地,长身玉立,双手插在兜里,抬头面对着远方,似乎在沉思,也在回忆,风吹得他的眉眼无比清晰。
是很好看的样子。
而她偏偏就喜欢这样沉静清和的风姿,再念一百句“色即是空”也还是喜欢。
她手里抓着个刚在公园门口买的泡泡机:“这个时间公园没什么人,草坪也很大,你可以在这里散步,随便朝哪个方向走都行,也不用拿着盲杖,很安全的,我会……”
她本来想说“我也会跟在你身边,提醒你”。
但她不能一直在他身边——再继续这么呆下去,两人总会再忍不住发生点什么,而后越离不开、走不掉,关系越来越复杂。
贺循扭过头,漆黑的眼睛对着她:“你会陪我?”
“我会在旁边看着你。”
黎可朝他吹了一长串彩色泡泡,耸耸肩膀,“如果你走的地方不对,我会喊住你。”
他不会那种漫无方向的散步。
耳朵会自觉追随声源,如果周围很静而她发出声音,他就会下意识地朝着这个方向走。
“真的吗?”
黎可挑眉问,“你能找到我吗?”
他沉静答:“你可以试试,只要不是跑得很远。”
最适合贺循的游戏是捉迷藏,又恰好黎可很爱玩这个游戏。
她在草坪上玩泡泡机,脚步轻盈无比,但无论她信步走到哪儿,拐弯或者掉头,他总能精准地找到她的方向,身上有闲适又淡定的气息。
盲人的耳朵很厉害,他对声音很敏感,也能把握空间和距离,后来黎可忍不住提起裙子,脚步快快地走动起来,手里的泡泡机持续吹出数不清的彩色肥皂泡,五彩斑斓,随风飞舞,他在那一长串消匿的泡沫之后,不远不近地发现她、跟上她。
直到最后黎可蹑手蹑脚地停住了脚步,静静地站定在某个地方。
声音在这里消失,贺循站在原地,呆怔了几秒,神情专注而脚步迟缓地绕着附近转了几圈。
黎可凝固不动,秉住呼吸,眯起眼睛看着他从身侧走过去。
两人距离最近的时候,不过就是打开手臂的距离。
他甚至就站在她面前不远处,她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心里猜测他能不能发现自己,而他的眼睛也似乎望着前方,却浑然不知她就在眼前。
这就是捉迷藏最刺激好玩的时刻,失之交臂的错过和只差一点的惋惜,黎可神采飞扬,开始享受这种从指间滑走的遗憾,她永远都是那条漏网之鱼。
贺循脚步开始有些迟疑地转动方向,最后茫然地面对四处,似乎是漫无目的往前走了几步。
两人的距离在缩近。
黎可盯着他的眼睛和微蹙疑惑的眉尖,她深谙伪装的道理,如果这时候自己有所反应,那就是自动暴露了位置,如果岿然不动,那可能还有赢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