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塔坊的这份工作,几乎是黎可这几年干得最长久的一份,虽然“保姆阿姨”这个名字不太好听,但现在这代年轻人都不这样论,那叫“私人助理”和“别墅管家”,离家近,环境好,工资待遇好,对小欧也好,老板也好。
关春梅还指望着——这贺先生到底怎么个心思?孤男寡女,又让黎可守家又让她去医院又陪着出门,虽然眼睛是个问题,但人家有钱有脸,自己女儿这个条件也没什么好讲究的,说实话,也不是不行。
关春梅揪着黎可的耳朵问她怎么回事。
黎可烦不胜烦,抢过自己的被子往头上一罩,乒乒乓乓扭在床上,尖声生气:“人家嫌我干得不好丢脸,让我走人行了吧,你出去!我要睡觉!!”
难得家里许久没吵架,母女俩又闹了一顿,关春梅气呼呼地摔上黎可房门。
黎可每天日夜颠倒,凌晨三四点睡,下午三四点起。
关春梅实在气不过,每天的麻将都打得不开心。
这个女儿,都三十岁了,从十几岁开始就不让人省心,要不是看在小欧的份上,关春梅真想让她自生自灭,眼不见为净。
中午连吃饭都要人管着,不喊不起床动筷子。
青天白日的,响起了敲门声。
关春梅把吃完的碗筷送到厨房水槽,以为是上门送快递的,嘴里叨叨着走过去开门。
“来了。”
门一拧开——
好大一只浅金色的狗,咧着嘴筒子挂着舌头对着人笑,旁边站着个衣品贵气,身姿挺拔又英俊冷清的年轻男人,漆黑幽亮的眼睛轻轻撩了下,但没往关春梅身上看,在关春梅打量他的时候,生疏迟疑地抿了抿唇。
不用贺循开口,关春梅愣了下,看着Lucky突然回神,猛地笑起来:“哦,哦哦,贺先生……您……”
她满脸堆笑,搓着手,语气热情客气,“贺先生,您怎么来了?哎哟!”
家里这乱糟糟的,桌上的菜碗还没收起来。关春梅又一想,人家眼睛看不见,这可好,再乱都不碍事。
“阿姨。”
贺循礼貌颔首,垂着眼睛,“您好!”
他声音低哑,不知道是情绪低落还是精神不太好,略抬抬手,又抿抿薄唇,“家里没什么东西,我随手拿了点水果……”
关春梅一眼看见他手里拎着好几个礼盒,地上还搁着俩——燕窝,海参,山珍,茶叶。
“哎哟!!”
关春梅眼睛发亮,接过他手里的礼盒,笑声爽朗,“您来家里,还客气什么呀,来来来,快进门来坐,我扶您我扶您,Lucky也进来,真是的,还要麻烦您亲自登门。”
关春梅扶着贺循的手肘去坐沙发,笑眯眯问:“您怎么来的啊?怎么知道在这地方,一开门真是吓了我一跳。”
贺循被推着在沙发坐下,姿势刻板拘谨:“司机送我过来。”
“对对对,我都忘了,司机以前送小欧来过。”
关春梅笑容满面,自己没顾着坐下,手忙脚乱地去倒茶洗水果,一边弄一边跟贺循说话,“真是麻烦您跑一趟,老小区乱糟糟的不好走,爬楼梯也挺麻烦。”
她又高声喊:“黎可,黎可,快出来,贺先生来了!”
黎可的房间毫无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