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控制心神的藤蔓是他自相思豆中而得。
禁书八卷有言,相思成结,一念生根,以五味浇灌,可催发情丝缕缕,缠缚心头,以控心神,可解相思。
解不解相思无碍,但他需要什么来控制自己,惩罚自己。
林斐然说他与她不是同道之人,可她连自己的道都不知晓,又如何肯定与他不同?她只是在生气罢了。
她不肯说如何才会原谅他,没关系,他会自己动手惩罚,就像以前的每一次。
……
卫常在翻身下马,行了道礼,眉目冷淡疏离:“抱歉,车马不可过桥,是以只得勒令马队停驻在此,方才惊扰道友,还望见谅。”
慢慢实在心软,她不会拂了一个“生人”的歉意,更不为阻拦一个“生人”的靠近。
林斐然的手仍旧拦在身后人之前,闻言看了看他,暗忖他应当没认出自己,便将眸中情绪收敛:“此处凡人众多,路桥拥堵,若要纵马,入大道前便应缓速。”
声音沙哑沉郁,这是她与平安学的技巧,与她原本的音色截然不同。
卫常在敛目称是,视线却不受控地再次梭巡于她,最终缓缓落在那始终举起的手上。
在她身后,正立着一个抱臂而视的男子,白衣金饰,华贵无双,容貌极妍,叫人见之难忘,他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半垂的眼中却溢满不悦。
他的手搭上林斐然的肩,缓声道:“他差点纵马伤你,你不会又要翻页罢?”
林斐然原本心绪起伏不定,正想着早早从此脱身,却没想到如霰会开口,她转眼看看肩上的手,又顺着手臂看向他的面容。
“啊?”
他不会要这时候给她撑腰吧?!
林斐然立即按下如霰的手腕,背身道:“小事罢了,我是修士,岂会被一凡马所伤?还是赶紧入城更为紧要……”
她欲带着如霰离去,他却将她拉回原位。
林斐然站在两人中间,欲言又止。
卫常在看着二人交来错去的手,眼神幽然。
凡马不似天马那般有灵性,落地回神后突然惊厥嘶鸣起来,马蹄四踏,打着响鼻,涎水四溅,林斐然下意识将如霰拦到后方,反倒叫卫常在受了一遭。
他目光微顿,不禁看了林斐然一眼,正欲回身拦下惊马,便有一人信步上前,一掌探出,虚虚落在马面之上,虽隔了半寸有余,却仍旧让它安静下来。
风拂过如霰额前碎发,露出眉眼,四下喧哗骤停,众人只觉此等容貌,此等风姿,此等天然之力,完全是传记中记载的仙人临世。
林斐然侧目看去,一时也有些讶然,没想到如霰竟也有此善心,然而感概不到片刻,那大马便双目一闭,无力支撑般垂下头颅,再无动静。
如霰凉声道:“物肖其主,不听话的畜生,总要吃些教训。”
这哪里是在说马,分明是指桑骂槐。
言罢,身后一道寒风起,卫常在回头看去,却见那原本闭目的大马此刻前蹄高扬,嘶鸣声震,双足重重下落,带有千钧之势,似要将身前人踏作肉饼。
卫常在侧身躲过,便见方才站立的砖块被踏得碎石飞溅,可知此人为这马儿添了多少助力。
一击不中,大马再度奔行几步,铁蹄高扬间,他旋身拉绳,打算止住汹汹来势,却忽而不慎,信手脱缰,整个人暴露在马蹄之下,躲避不及。
林斐然眉梢微动,尚未动作之际,便有一人摇摇晃晃上前拦下马蹄,长剑划过,马儿嘶鸣后退,被其余赶上的弟子牵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