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一处巷子,赵长宁抬手掀开车帘看了看,不太熟悉。
“云生在这……”话音还没落,一支箭矢就擦着她的耳朵,“咄”地一声,穿透纸糊的车窗,扎在了朱红的大门上。
安和吓坏了,连忙解释,“姑姑,不是我们,真的不是……”
赵长宁理都没理他,拉着高琮冲进了门,躲在门后,忽然从宽大的鹤氅里,掏出一柄鸟铳。
在安和震惊的目光中,朝门外打了一枪。
赵长宁摸着如臂指使的鸟铳,觉得皇帝当初的那句话其实没错,天赋真的比努力重要。
这一路上,鸟铳救了她好几次命,比起在大风天容易歪斜的箭矢,这鸟铳可就要准多了。
这也是她敢孤身前来的原因。
安和越发地老实了,生怕这东西在自己身上开个窟窿,“姑姑,这边,云生在这边……”
赵长宁跟着一路到了一处凉亭似的房子前,底部被抬高了,露出一点地下的空间。
她忍不住怒道:“这样的天气,你们把他关在这儿?”
安义站在屋前,低着头,不甘的道:“姑姑您也别太过分了,如果是您,做的只会比我更过分,有什么好指责的,要怪,就怪这小子油盐不进。”
赵长宁冷哼,“你说的这么理直气壮,倒好像是我多嘴了。”
“姑姑,你也不用太得意……”安义一把推开拉着他的安和,“现在皇上身边,到底谁能留下还不一定呢。”
赵长宁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嗤笑道:“安义,你太可笑了,一个皇帝,他想宠谁拔擢谁,便是想方设法也会做成的,他没有动静,只能说明,那个人也不过如此,两年时间,你才走到这一步,你以为你还能做成什么?”
安义还要再说什么,被安和一把拦住。
“够了,兄弟别说了,咱们就认输吧,我们没这个脑子,你看这两年,皇上对姑姑念念不忘,不止是因为她是女人,姑姑就是比咱们聪明,手段比咱们高明,在朝堂上,比干爹还厉害,你就承认吧。”安和恳求道:“我还不想死,我那女人带来的儿子,才开口叫我爹,将来还会给我养老,我还要活很久呢。”
安义咬牙,一把推开他,“没出息。”
云生又一次醒了过来,钻心的疼重新钻入骨髓,他拼命的吸着冷气,以期能让自己舒服些。
漆黑的屋子,只有一方小小的、不过铜镜大的窗子,透过窗子能看到是天黑还是天明,应该又下雪了,能看到胳膊粗冰棱垂下,正好坠在窗子前。
他叹了口气。
如果这次死了,能不能留全尸?如果不能,希望姑姑能帮他种一颗枣树,将来就算没人祭拜他,也有人会在他衣冠冢前打枣子,至少热闹。
杂乱的脚步声传来,云生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头看去。
他一定是出现幻觉了,姑姑怎么会来这种腌臜地方,她最怕脏了,他又有些担心,这次他搞砸了事儿,姑姑要是回来,肯定又会骂他。
“姑姑,姑姑……”
赵长宁看着昏死过去的云生,浑身没有什么好地儿,似乎嗓子也出了问题,再多光凭眼睛也看不出来。
打狗还要看主人,她压着心内的怒火,看向安义。
“你从此离开玉京,我不与你计较,也算是全了那些年的相互帮助,下次再让我看到你,鸟铳就一定打到你身上。”
安义看向安和,见他低下头不敢言语,终于是颓然,失望地点头,眼里的期望化为乌有。
“好,我走。”
宫中争斗,胜者为王,能留一命,已是天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