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则觉得自己要被这种气氛压得喘不过气来,他闷不吭声地喝了很多茶,很少动筷。
一桌四个人,动筷最频繁的就是梁叙白,他倒像是真的来吃饭的。
“爸,我去下洗手间。”
谈则忍不住了,打声招呼就打算走,便听见旁边梁叙白也跟着起身,附和了一句。
“哥,我也去了。”
两人一前一后去了洗手间,谈则沉闷着不说话,上完厕所后也懒得再回去,走到尽头的吸烟室,直接开门扎了进去。
梁叙白一路跟着他,推开门也走了进来。
谈则利落地点了两根烟,坐在沙发上,双腿敞开,小臂压在大腿上,以个身体前倾的姿势垂着头,不看梁叙白的脸。
散下来的头发遮住他一侧的脸,一半的头发被别在耳后,抽烟时腮的位置微微凹陷下去,白雾顺着鼻尖的位置延出来。
梁叙白神色动了动。
“梁叙白,”谈则见他在自己跟前晃,罕见地喊他大名,“你能不能滚出去啊?”
梁叙白声音里带着点笑意,却听不出温度来,他凉凉开口道:“我回去坐着,场面不是会更难看吗。”
“……”
谈则沉默两秒,胸口有股气翻涌着、沸腾着,他把那即将燃尽的烟头掐灭扔进垃圾桶里,忍耐着不发作。
“我爸是个要面子的伪善企业家,习惯把自己包装成一个老好人,像你爸这样曾经和他有点交情的同学,他处理过很多。”
梁叙白语气平静的阐述,“自找没趣的也不少。”
“没什么好羞愤的。”
谈则抬起头来和梁叙白对视上,梁叙白那双幽深的眼中承载着些他剖析不出成分的情绪。
梁叙白坦然地回视他,并不觉得自己话里有什么不对。
谈则忽然有种感觉,这群姓梁的就是火堆,而他爸就是那只自找没趣的飞蛾,被这种犀利的、直白的傲慢吞噬成渣。
梁叙白直言,讨好他们的人有很多,他们已经完完全全习惯这种生活。
然后呢?谈则不理解,心里觉得十分可笑。
“你有什么了不起的?”
谈则站起身来,有种双腿都不是自己了的错觉,他半身都是麻的,方才沸腾着的情绪在此刻都消失不见,似是某种感官被麻痹掉了。
谈则心里清楚,他父亲谈成远是个自以为是、自信颇丰的中年男人,这场不痛快是他自找的。
但谈则就是看不惯,他没有对谈成远的窘境产生任何的心疼,只是觉得在这样的处境下,自己心中有些难堪。
因为他身边坐着一个年龄与他相仿的同龄人,他讨厌的人,看破了他父亲并不成熟的心计,或许更在心中嘲笑他的不自量力,甚至还高高在上的表示他无需因为这份讨好而感到羞愤。
而他刚好是这位父亲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