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嘴八舌的争执隔着院子,寥寥传入文公耳中——
“文公,汴京东北屋子塌了一半,百姓无房可居,朝廷要拨款啊。”
“文公,工部要钱数万贯,户部无钱可出啊!”
文公放下手中笔墨,踱步到窗下,目露怜悯。
拱手相侍的文官立在他身后,面色苦闷,正是被外头讨伐的户部侍郎。
文公:“载明,躲也没用。拨款吧,不能让百姓居无定所。”
户部侍郎面色更苦了,压低声音:“文公,账上真的没钱。钱发给那些兵了……”
文公听到“兵”,面上便浮起一丝厌恶色。
但户部侍郎接着说:“这些兵,都是从殿前司调的,他们去围鬼市了……多亏殿前司当职的是陈五郎,给那个废物几杯酒,他就昏昏沉沉不知今夕何夕……围住鬼市,把夷山之事推到那些江湖人头上……事后官家问责,便是陈五郎之责,和我们无关……“
文公满意了。
户部侍郎办事,确实比那个惹出许多麻烦的高善声靠谱很多。
而想起高善声,文公便抿直唇,唇角纹生生带出几分怒气。
一个乡下来的书生,投靠自己,自己照拂,对方不感恩戴德,居然还瞒着自己高善慈失踪之事……若不是自己生出警惕,顺着线查下去,自己还不知道高家有了野心。
无妨,自己先解决了张文澜,高善声那种小人物,余后发作也不迟。
文公淡声:“从我府中库房拿些财务,先去户部周旋吧……”
户部侍郎大喜,弯身作揖:“文公高义!”
他懂事地多加一句:“汴京百姓定会颂歌文公,为文公立碑!”
文公噙笑,玩笑着斥他几句贫嘴,这才将人打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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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书虞在汴京的酒楼中遍赏群众,酩酊大醉大呼痛快的时候,夷山中,那些被包围的张家侍卫们并没有纸醉金迷的资格。
双方对峙,云野满意这场好戏。
他看着被围在中间的张家侍卫们,再看着那横刀长立的青年。他将长青从头看到脚,终是失落地自嘲一笑:他真的不记得了。
时间过去了太久。
他早已忘记了本就相处不多的母亲容貌,更对从未见过的弟弟毫无印象。
弟弟既是母亲和前霍丘国王的
儿子,相貌应肖似那二人。可那二人皆死,云野这个没有和他们相处多久、常年征战在外的人,又对故人识得几分呢?
云野微沉默。
其实他不应揪着弟弟的线索不放。
他自可在霍丘建功立业,助新的国王打拼天下,消灭北周。
可人生在世,总有一两丝牵挂在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