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那两封文书藏入怀中,将其他信函收整整齐,摆回原处。她将画匣中的画轴摆好,放回书架。她再将书房里外间之间的帷帐扯下,自己躲在里间,拿起拂尘,做出清扫书房的样子来。
这一次,进入书房的张文澜,目光轻轻扫过书架和书桌,再看向那道散下来的昏金色纱帐。一道人影婀娜藏于帐后,若隐若现。
他只看背影,便足以认出她。
而他只是一言不发地幽静望着。
帐子另一头的假侍女,自然感受的到那种灼灼目光,烧得她很不自在。她心里知道张文澜敏锐,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做戏。
姚宝樱躲在帐子后,朝数步外的帐外青年屈膝行了一礼。她低着头颅,面容挡得严严实实:“二郎。”
侍女声音普通,听着很陌生。
但可能姚宝樱自己都不知道,她说话时调子总会忍不住飞扬。哪怕努力强忍,那股抑扬顿挫的跳跃感,因足够鲜明,让人魂牵梦绕已久。
张文澜垂下眼,摩挲自己指上的玉扳指,轻轻地无声笑。
此时,门外的酒送到了。
侍卫们送来一坛又一坛的酒,姚宝樱甚至怀疑了一下这些侍卫们是来捉她的。她屏息以待,什么也没有发生,书房门再次关闭。
帐外那位郎君,撩袍坐在了书桌后,打开了一坛酒。
姚宝樱撇嘴:大白天饮酒,果真有毛病。
她继续殷勤地拿拂尘擦拭屋中瓷器,抬头低头间,顺便寻找这里还有没有藏别的重要东西。
张文澜便当真那样一手撑额,一手持着酒樽饮酒。
姚宝樱无意往外瞥一眼:他坐姿懒散放松,手中转着酒樽,目光没目的地望着虚空出神。
他看起来很放松,可见近日和张家长辈们的斗法,他成效不错。
一杯又一杯的酒液下肚,青年白皙的面颊,很快变得酡红,目光也迷离了起来。
姚宝樱正专心除尘,忽而听到冷不丁的清哑声音:“在我还未回来前,你在里间打扫了有小半个时辰了吧?到现在,也没打扫完吗?你平日做事,都这样不伶俐?”
姚宝樱:……你才不伶俐!
还有,你为什么要莫名其妙和一个侍女说话啊?你不是高贵的眼睛长在天上的贵族郎君吗?
姚宝樱心里骂他,口上恭敬:“婢子怕扫了二郎的兴。”
张文澜柔声:“你确实已经扫了我的兴。”
姚宝樱一呆,然后涨红脸,想骂不敢骂。可她显然也不受气,她的拂尘砸在一花瓶上,撞出“咣”的一声。
张文澜慢悠悠:“那个花瓶,是前朝宫里的,价值百贯。”
姚宝樱一下子收了手,惊疑地睁大眼睛,观察自己面前这绘彩鎏金的长颈玉瓶。她听得心动,想要上手摸一摸,她又听到张文澜淡漠的声音:“还不来为我斟酒?”
姚宝樱自然不肯走出纱帐。纵然她脸上已经易容,她仍担心自己被认出。
她道:“婢子怕扫了二郎的兴。”
“一个侍女,敢不停扫我的兴,”张文澜似笑非笑,“你这样说,旁人要以为你我有一腿了。”
姚宝樱睁猛地侧身,看向帐外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