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心被这一把清亮的嗓音摄住了似的,抬头看着自己撞到的这个人——是个穿着白袍子的女人。她仍保持着半抱着自己的手势,用她的手臂承担着自己的重量——于是遂心就这么站着,打量着她:她身上有股医生的味道,可不同于其他穿白袍子的女医生或者女护士,她的味道暖暖的,又有些淡淡的说不出的香气……遂心吸了吸鼻子,一瞬不瞬地望着这个女医生:她并不令人害怕。大大的眼睛藏在薄薄的镜片后,也看着她。在这样的注视下,遂心不由自主地就有些发窘。
“这个时间怎么不等着医生查房,跑到外面来了?”
她问。
遂心没有出声。
女医生身后就有人说程院长,这是儿科的病人,叫陶遂心,是急性肠胃炎入院的。
“你姓陶,名遂心?”
被叫作“程院长”的女医生问。
遂心眼看着自己的名字,从那双线条柔美的嘴唇间被叫出来,没点头,也没摇头,眨了眨眼,反问:“那你叫什么?”
镜片后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
“我?我姓程,叫凯瑟琳。”
她温和地说。
“你是洋人嘛?”
遂心问。
“不,我是中国人。”
“是中国人,就要叫中国名字。”
遂心的小脸儿上表情很严肃。
凯瑟琳程怔怔地望着遂心。
“是中国人,就要叫中国名字。”
也是这样一句话。只是没有柔柔的喉音,而是低沉有力的。
这么巧,这孩子也姓陶……
“哦?”
凯瑟琳程不由抬手摸了摸遂心的耳垂。柔软而娇嫩的耳垂。她轻声的,几乎不像是在问:“这是谁教给你的?”
一个小孩子,很难想象,她会有这样的想法。
“我爸爸。”
遂心立即说。
凯瑟琳程又是一怔,细细打量遂心,听到身后的梅艳春在提醒她该走了,才阒然一省,松开握着遂心小手的手。
“程院长好喜欢小孩,应该转去儿科。”
有医生趁机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