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婤却是顾不得这些,靠着长孙无忌借了些力,蹒跚着行至棺椁前,摸着冰凉的灵柩,似喃喃自语道:“不……不是窦夫人……不是……”
她缓缓转身,无助地望着长孙无忌,双手紧握着他的手,似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问道:“阿兄,不是窦夫人罢?”
长孙无忌见婤婤这般,嗓子似被冰紧紧封住,说不出半句话来。
“阿婤,是阿娘。”
蓦地,莫婤脑中一片空白,恍惚间觉脸上冰凉,抬手捧腮,泪已流了满面,她将头埋入长孙无忌怀中不肯抬起,躲着不敢看李二郎。
长孙无忌顺着她的背,连哄也不会了;李二郎更是无法,只能搭上她的肩,陪她一道哭,见着奔过来的观音婢,便撒手黏着妻子哀号。
待李渊处理完公务追上来时,就见着抱头痛哭的三人。长孙无忌只顾着哄莫婤,时不时看顾两眼观音婢,也是分了道眼光给李二郎,见他没被眼泪呛死,便不再理他。
一时,心情阴郁不堪的李渊,顿觉啼笑皆非,拉开李世民,拍了拍观音婢,他摸着莫婤的头温声道:“不哭了好孩子,因着你的药,夫人走得还算从容。”
怀远镇地处偏远,虽是军事重地,粮草满仓,但却无医术高超的郎中,药材更是稀落,品种寥寥。
军中虽有军医,却只会疗愈刀剑伤,多备金疮药,连士兵染了风寒,都只是一碗浓姜汤和寡淡的汤药打发。
他夫人每日头痛欲裂,胸疼如刀绞,也只有莫婤的药能让她好上两分,都怪他,这般多药都用尽了,他也没能带她回长安。
往日夫人的劝谏如警钟般,一声声在他脑海中敲响,看来他的良驹是该挑个好时机,献给杨帝了。
而遭阿耶提醒的李二郎亦是一把擦了泪,拍着莫婤的肩道:“阿婤,别哭了!多亏你的药,我才能多侍奉阿娘数日!阿娘这病拖延了月余,已是最好的结局了。”
“现今是何月啊?”莫婤
顺着问道,一时记不清岁月。
长孙无忌伸手,接住了巷子口被风吹落,翩跹而来的繁花,他捧道莫婤眼前道:“阿婤你瞧,石榴花落,已是七月上。”
五月榴花照眼明,枝间时见子初成。
捻起凋落的石榴花,莫婤又哭又笑,历史上的窦夫人死于五月,那这算是改变吗?
满腹疑问无从解,她跟着众人将窦夫人的棺椁往唐国公府里送,路过女童和那夫人时,不经意间闻及同她们寒暄的李渊,唤其阴夫人。
莫婤步履微滞,余光始终瞥着女童,似要将她印入脑海,毕竟阴这个姓可不多见……
第98章第98章第98章
莫婤以为她瞄得隐晦,但自是瞒不过从始至终一门心思皆放于她身上的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只淡淡扫了女童一眼,记下她的相貌后,就不再关注了,毕竟于他而言,除了莫婤,其余多是无关紧要之人
只是这道眼风,惊动了敏锐的李世民。
李二郎亦朝女童望去,方注意到女童身着素裙、髻簪白花,一幅吊丧的打扮,心下稍有愧疚,触及她委屈娇憨的眸子,不由想到观音婢为她阿耶守孝的那些年,也多是这幅打扮。
忽而,眼前一暗,原本因步子稍顿而落后他们的莫婤,快步上前牵起观音婢时,不慎将他的视线挡了个严实,但他也不在意,见阿婤终是不再哭了还暗自松了口气。
他也还想哭,断不能让阿婤再来招他,他可忍不住!
暗自的李二郎有些失神,观音婢拉着他的手松了松,渐渐垂下眼帘,而被挡住的女童正恶狠狠地盯着碍事的莫婤。
“不过还是个小丫头片子,不值得我动气!”
莫婤一面在心头劝慰自己,一面还是恨了回去,正欲再耍狠就觉身后有声气笑,拧头瞧去,长孙无忌正勾着唇。
头微僵而后一顿一顿往前转,她深觉丢人,竟被发现同一幼女置气,长孙无忌却是俯身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