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天色已暗,海与天连成一线,像一张苍白的信纸,空无一字。
阮枝忽然就笑了,轻轻地,像是嘲笑自己。
“你一定早就忘了我了吧。”她喃喃地说。
可她不知道,就在城市另一头,那双她思念许久的眼睛,也正在望着她曾经来过的方向,轻轻颤抖。
那天晚上,阮枝提着水果回家路上,忽然心血来潮,拐进了老城区里那家小面馆。
那是她年少时最爱来吃的一家店。
木门上的油漆已经斑驳,招牌也换了新字,可推开门的那一刻,记忆便如热汤一般扑面而来。
阮枝点了一碗鸡丝面,挑掉了香菜,加了黄瓜丝萝卜干,坐在靠近厨房的角落。
曾经,她最喜欢这个位置。厨房的烟火气就在身侧翻滚,有人吆喝,有人炒菜,嘈杂却安心。
桌面光洁,边角略有磨损。
阮枝低头看着面汤泛起的热气,不由得想起那年冬天,自己病倒在陈家客厅的沙发上。
那时她发烧得厉害,迷迷糊糊中听到厨房里叮叮当当的响动。
陈夏穿着宽大的家居服,拿着勺子在锅前站着,小心翼翼地往碗里撒葱花。
她端着那碗面放到她面前,语气里掩不住得意:“我煮的,能不能下得了你嘴?”
那碗面其实咸得厉害,面也煮得稍软了点,可阮枝仍一口口吃完了。
她那时只当是孩子贴心,不曾察觉自己心底那一点点异样的悸动,已经悄悄发芽。
现在回想起来,那一刻多像现在的自己——坐在陌生的旧地里,把滚烫的汤送入口中,仿佛想用这碗面慰藉从未痊愈的伤口。
阮枝没吃完。
她忽然有些难受,像是胸口堵着什么,压得她无法呼吸。
她付了钱,默默离开了面馆,仿佛逃离什么。
而就在她离开后的十几分钟,一辆出租车停在了不远处的巷口。
陈夏,便从那辆车上匆匆走下来。
*
阮枝回到家的时候,夜已深,江港的晚风轻轻吹过她的发梢,带来几分清凉。
她走进那间简单的小公寓,关上门,脱下鞋子,揉了揉有些疲惫的双腿,走向窗前。
窗外的城市依旧灯火通明,烟花大会的热闹氛围隐隐传来,空气中似乎还能嗅到远处爆竹的味道。
阮枝将手中的菜放到桌上,坐在沙发上,低头拨开手机,准备整理今天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