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这不像是水,而是一种苦涩的药。这水里还有一种奇怪的香气,他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只是还未等他回过神,那个人将他提上来,宣凤岐才有了喘息的机会,“咳咳,你……”
还未等他问出口,那人又将他死死按进水中。带着浓烈药味的水涌入宣凤岐的口中,他的肺被这种药水灼烧得生疼,他真的以为那个人想这样活活溺死他,他心中气息翻涌随后用尽全身力气挣扎起来,那个人又这样反复了几个来回,宣凤岐脸上的那条白绫也因为那个人反复将他按在水里的动作而掉落下来。
宣凤岐仰着头看到了那个人的面容,他的眼睛蓦的睁大,“你……你是……”
男人见宣凤岐看到了自己的脸,于是便停止了这恶劣的玩笑,“好久不见啊,凤岐。”
第153章
男人长得十分俊秀,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眉眼处就会发现他跟已经离世的谢玹有几分相似。
宣凤岐在记忆中是见过谢玹的,所以他不会看错。当今世上跟谢玹有着血脉关系还能出现在他面前的就只有谢瑆跟谢瑢两个人了,谢瑢身上有异族血统,而现在他还远在胜州,眼前的人只有可能是谢瑆。
宣凤岐这个时候才发现男人刚才把他按进了一个放满褐色汤药的汤泉池里,池中飘着暗红色的花瓣散发着阵阵幽香。他虽然恢复了点力气但全身还是软得可怕。
谢瑆蹲下身来用他那只手轻轻撩拨开宣凤岐刚才被水打湿发丝,“凤岐,你知道我这些年有多想你吗,你怎么能背弃我们之间的诺言呢,你真的让我好伤心。”
宣凤岐沙哑着嗓子问:“所以……我在玄都所经历的刺杀都是你做的,通敌卖国的人是你,就连这次让柳姣姣设计拉裴砚下马的人也是你。”
男人听到这话后,他那清秀的眉眼忽然变得狰狞起来,他伸出手来一下捏住了宣凤岐的下巴,“凤岐,怎么能这样说呢?你跟我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啊,你这样好,我怎么舍得杀你,我只不过是太想了你才想命人把你带回来的,可谁知你一次又一次击退我派去的人,如果你不把我逼到这般田地,我又怎么舍得这般对你呢?”
宣凤岐听到他这些话后脑中那些杂乱的线索忽然连成了一条线。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只是他这种无力的挣扎在男人眼中就变像是可爱的撒娇一般,他那如毒蛇一般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宣凤岐的脸颊,“你可是我一手培养的人,你怎么能不听我的话呢?”
宣凤岐的头开始剧烈疼痛起来,他在梦中的那些模糊的记忆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谢瑆脸上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诡异的笑意,他再一次狠狠抓住了宣凤岐的头发,宣凤岐为了稍减痛楚不得不随着他的方向踉跄着往前走去。男人再次将他将他拖到汤池旁边后脸上忽然浮现出狠戾的神情,他恶狠狠地盯着宣凤岐那张脸,“凤岐啊,你不是说要永远效忠于我吗,你怎么能背弃我们之间的誓言呢?”
“放……放开我……”宣凤岐虚弱地说着,他的心脏止不住地抽痛,喉间也涌出了一丝腥甜。
谢瑆看到宣凤岐痛苦的神情后脸上又露出一丝愉悦的表情,“看来在玄都养尊处优这么多年让你忘记了自己原本是怎么爬上去的,既然如此那我只能让你好好清醒一下了。”
说罢他便将宣凤岐推进了还在冒着森森热气的汤池中。
宣凤岐被那些池水淹没的那一刻四肢百骸忽然像被万蚁啃噬一般疼痛无比。他的心脏在这一刻噗通噗通乱跳个不停,但随着眼前一黑他的心在这一瞬间仿佛停止了跳动,而脑中的记忆越来越清晰——
……
年幼的他在被熊熊大火包围的宣府前狠狠磕了三个响头。从此刻起,他没有祖父,也没有娘亲了,他所有的亲人都被那场大火淹没。
年仅十岁的他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其实只要他想他就能靠着自己的才学在这个世上过得很好。但此刻满心满眼都是复仇,他要向扼杀他幸福的皇帝报仇,他不光要取那皇帝的性命,他还要皇帝像他一样失去最亲最爱之人,他要亲手摧毁皇帝所重视的一切。
他就像游魂一般飘荡在街上,他知道他不能被人认出来,于是他东躲西藏四处流浪。他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去玄都家这样他才能为全家报仇。
就当披着一件破斗篷的小凤岐低着头走在街上的时候,他忽然不经意间撞到了一个人。那是一个有些肥胖的女人,她的身上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脂粉香气,宣凤岐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被撞到在地。
那女人尖细的用嗓音大声喊着:“哪里来的小畜生?”
宣凤岐听到声音后抬眼望向那个穿着红色袄裙,披金戴银的女人。他的眼中满是不属于一个孩子的仇恨的眼神,女人起先被吓了一跳,就当她想呵斥的时候在她旁边那位看起来比她稍显年轻的人拽了她的衣袖,轻声在她耳边说道:“妈妈,你看他长得多俊俏啊?”
胖女人听到之后仔细端详着跌坐在地上的男孩,她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惊羡的光,随即她弯下身来细细打量着男孩,她那贪婪的目光就像是在打量着一件价值连城的宝物,“哎呦呦,像这等姿色老身二十多年还是头次见到。”
宣凤岐察觉到了女人的不怀好意,他此刻连忙起身想要离开,而就在这时,站在胖女人旁边同样用一副赞叹不已的表情盯着宣凤岐看的女人一下拉住了他的衣角。
瘦女人收敛了自己眼中的贪婪之色,她缓缓蹲下身来用一种怜爱的目光看向宣凤岐,“小公子,你怎么一个人在街上走,你爹娘呢?”
宣凤岐原本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是当他抬起眼看到那个女人那么慈爱的目光后刹那间恍惚了一瞬——他又想起了柳青鸾,不知不觉间那场屠杀已经过去了两个月了,他甚至没来得及收敛亲人的遗骸便像抱头老鼠一般东躲西藏。
他张了张嘴,“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