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我等待着那美人下令要赐死我的时候,他却摇了摇头:“没事,照我说的送他回去吧。”
“是。”
啊?
就这样轻易放过我了?我没听错吧?
可是当我被带出去的时候头还是懵懵的,那个跟在美人身边的侍卫确实把我送出去了,但送的方向不是宫人们休息的地方,而是皇城外。临走时,那人还给了我一个包袱,里面有些银钱还有几瓶治疗烧伤的药膏。
我之所以认识这药膏是因为以前宫里有位公主不小心被开水烫了胳膊,太医们便为她制了这种药膏。这药膏还是我帮公主送去的呢。像我们这等人怎么配用这种好东西?可是我到城门口时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因为我是个哑巴。
“要不是看在你是个哑巴的份上,你的命早就没了。做人要懂得感恩,知道了吗?”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一个劲点头。
那个人走后我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我未满十岁的时候就进宫了,现在忽然给我一笔钱然后让我走,那让我去哪儿啊?反正我都在宫里活了大半辈子了,我一生无儿无女,了无牵挂,那位美人是我的救命恩人,阿娘说过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
我不能看着皇帝拉着美人去殉葬。于是我又摸回了宫里。
元盛十一年冬,他们都说皇帝快不行了。襄王这半年来几乎都住在了皇宫里,皇帝每天的奏折都由他批阅,要是抛开他们的年龄不谈,外人真的以为他们是对恩爱夫妻。
我听他们说一旦皇帝下了旨意,那么该殉葬的人还是得殉葬。我不想救命恩人年纪轻轻就这样去殉葬,于是我想找个机会杀了狗皇帝,乃至舍弃我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竹简中关于谢玹的事情就到此为止了。
谢云程放下烛台幽幽叹了口气。这个故事就到此为止了,那就说明写下这些内容的主人大约是失败了吧。
但宣凤岐从中获得了一个信息——谢玹曾经想让他殉葬,而且这个人听到的这件事的时间为元盛十一年九月,宣凤岐记得再有三个月谢玹就驾崩了。所以这些事又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
虽然已经是十月中旬了,但宫中培养的菊花还是开得那样旺盛。宣凤岐已经应付过无数个这样的宴会了,而且朝堂上跟他明着不合的人已经都被他处理掉了,这宴会自然也是祥和一片。
不过令宣凤岐有些意外的是,耿志山也来了。
他这把身子骨撑到现在已是格外不容易了,太医明明吩咐过他不要过多走动,可是他这次却是亲自进宫了。今年宫里宴请群臣的宴会也有那么两三场,耿志山都是因病不便前往。宣凤岐自然是不相信耿志山是身子好转了,他今日进宫恐怕有别的目的。
耿志山的精神确实看着好了许多,他穿着武官官服走来时腰板挺直,竟连一点病态都看不出来。谢云程见状连忙上前迎接:“太傅身子不好,怎么亲自来了?”
耿志山规矩行礼,他缓缓开口:“老臣听闻今年秋收颇丰,想必在塞外的将士也能吃饱穿暖一些,老臣思及此于是便想进宫当面向陛下谢恩。”
谢云程连忙上前将耿志山搀扶起来:“太傅不必多礼。将士们在边关驻守本来就劳苦,这都是朝廷该做的。”
谈话间谢云程便已经扶着耿志山走到了席位,此刻他与谢云程相对而对。谢云程此刻拿起了手边的杯盏吹了吹热茶,耿志山看着他泰然自若的样子后心里忽然打起了鼓。
宣凤岐不是有一支暗卫队吗?他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要不然他怎么可能到现在都无动于衷?
不,这段时间我已经做得够小心了,他不可能发现的。他以前在先帝面前也是这个样子的。再怎么想也不能改变宣凤岐必死的事实,今日之事不成功便成仁。
耿志山警惕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
宴席上,诸位大臣都到齐了。等待许久的耿志山缓缓起身朝着谢云程道:“陛下,老臣自知身子不济,已无法带兵打仗。所以老臣今日前来也是当着众人的面将兵符交还给陛下。”
宣凤岐听到这话后手中的动作一顿,他抬眼望向耿志山。耿志山一直以来都在用各种借口拒交兵符,怎么今日他却一反常态?
在场朝臣的目光一瞬间都齐齐投向耿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