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深处,暂得安全的林啸喘着粗气,忍不住回头望:“姑姑,谢公子他一个人。”
沈青崖停下脚步,帷帽微抬。中原天剑门,西南魔教,江南琅琊阁。江湖三大核心势力纠葛,还有那同天剑门“交易匪浅”的抱朴楼。江湖这潭水,比她想的还要深。
“江湖……”
她轻嗤一声:“翻来覆去,无非是那点人心鬼蜮。朝代尚且更迭,何况这些门派起落。”
林啸愣愣地看着她。
她垂眸,看着自己苍白的手腕,垂龙涎寒毒,天下寒毒之首。我能活到现在已是侥幸,余日无多,没兴趣陪他们玩什么争霸的游戏。
声音依旧平静,却透着一丝看透世事的苍凉:“保命要紧。我只要找到沧海印,打开星辰台,拿到《沧海明月图》,完成师父遗命,此生便算圆满。至于谢文风提供的消息。
她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紫笛望潮:“确实重要,他的安危,一个能轻易挣脱我绳结,还握着琅琊阁情报网的人,你觉得他需要你操心?留着心眼。他现在对我们有用。若他日后不利……”
指腹轻轻划过笛孔,发出一声极轻微的嗡鸣:“那便废了。”
林啸立刻挺起胸膛,挥了挥拳头:“姑姑说得对!管他什么谢公子,欠公子,小白脸一个,还不够我沙包大的拳头捶两下!”
沈青崖头也没回,反手用紫笛敲在他脑门上。
“哎哟!”林啸抱着头,却笑得傻气,姑姑打他,说明亲近。
她收回目光:“走。“别浪费他争取的时间。”
三人借着林木遮掩,一路疾行,直到确认彻底摆脱了追踪,才在一山涧旁停下歇息纳凉。
老马灰影也喘着粗气,低头饮水,沈青崖几乎是借着惯性从马背上滑下来的,懒洋洋地趴着,任由山风拂过汗湿的背脊。
林啸却不见疲态,满头大汗地找来大片叶子给她扇风,陈小虎也乖巧地在一旁给林啸扇着。
回想起方才河湾边的场面,林啸只觉扬眉吐气,以前都是他被人耍得团团转,今日竟也能套路别人了。
他神采飞扬,凑近压低声音:“姑姑,您真是太神了,是不是早就看穿他们所有阴谋了?那假印的鱼胶,官票的味道,周奎房里的草……您连这都知道!”
沈青崖连眼皮都懒得抬,声音闷在臂弯里,带着刚跑完气的微喘:“不知道。”
“啊?”林啸愣住。
她稍稍侧过头,帷帽边缘蹭着马鞍:“在贺七带着人马现身河湾之前,我并不知道周奎是假死,也不确定明州司马参与其中。”
“那姑姑就是算无遗策!”
她缓缓道:“我所知的,只是一些零碎的线索。假印上不该有的新鱼胶酸气,官票上异常的缠丝藤气味,还有周奎书房里那盆不该在那个季节,那种位置枯黄的金边罗纹草……这些,都只是让我怀疑那假印本身有问题,周奎可能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她终于微微撑起身子,灰纱转向林啸:“直到他们所有人现身,将所有线索和意图明明白白地摆在我面前,我才将这些零碎的线索拼凑起来,反向推断出周奎假死,司马是幕后之一,以及他们依靠气味和丢失的官票定位我们的完整链条。”
她总结道:“与其说是我算无遗策,不如说,是他们自己把答案和证据,一步步摊开送到了我面前。我不过是顺着他们布下的局,将计就计,利用他们做贼心虚的心理,反将他们一军,吓唬他们一下,为我们争取时间和混乱罢了。”
林啸听得眼睛发亮,崇拜之情更甚:“反正姑姑就是独一无二的!反手就把他们耍得团团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