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在回忆里都已经因没有新鲜养分而停滞生长的人。
如果换作是祝亦年,就算是穷途末路,想做的事也一定会做,想吃到的鸡蛋仔一定要吃到,执拗得八头牛也拉不回。
于是在未买鸡蛋仔前想逃跑的这一刻,文向好再一次认识到自己与祝亦年的不同,然后在两人为什么绝交的原因里添上数不清的第几个。
文向好自嘲一笑,忽然觉得自己的脑子也很执拗,非要把曼港与祝亦年画上等号,以至于买个鸡蛋仔都能联想至此。
最终文向好还是买了一份鸡蛋仔,原味的,只要三十二块。
鸡蛋仔很大一个,文向好咬下第一口,焦脆的外壳在唇齿间绽开,温暖柔软的内里散着蛋香,腮帮子莫名被刺得一酸。
同时蓦然想起卖鸡蛋仔的阿伯说,这么大的一个鸡蛋仔两个人吃最好。
因为鸡蛋仔在袋子里被热气闷着,只需要两分钟就不会再焦脆,变成一份平平无奇的、甜耶耶的软面饼,一个人吃会从期待到失望。
但连温饱都迷茫的人不会在意这个。
文向好面无表情地嚼着,抬手看了一眼腕上的时间。
距离出关小票提示必须离开曼港的最后通牒只剩七天五小时十分钟,又或者,其实只剩一个鸡蛋仔彻底变软的时间。
文向好盯着转动的秒针好一会,抬头继续漫无目的走着,几张散放在天桥底塑料椅挡住去路,正想弯腰把其移开,便被人唤住。
“靓女,要唔要打小人啊?”
一个坐在小板凳的阿婆笑吟吟地望着文向好:“睇你印堂发黑,最近肯定诸事不顺,同阿婆讲下?”
文向好对阿婆眨了下眼,又望向摆满红烛神像柜上的招牌。
赵姑求神打小人报平安,打小人每人五十元正。
文向好环顾四周,一个个摊挨得相近,红烛映得这片地带格外火旺,此起彼伏的木屐敲砖和喃喃的咒语冲入耳中,一股久违的烟火味涌入文向好鼻腔。
明明顾客已经大排长龙,这位阿婆仍抓住她不放。
阿婆不由分说塞了两张纸到文向好手上,滔滔不绝介绍:“这张是小人纸,写下它的姓名和出生日期,小人一阵包被打得冇运行!”
“是吗?”
文向好停住咀嚼搭腔,摩挲着粗糙的纸,明明可以推拒的时刻,却若有所思地坐下来。
时间推向离出关只剩七天五小时,兜里只剩六十八块和放着证件的卡包,鸡蛋仔也过了黄金两分钟。
但文向好向来无法拒绝关于转运的东西,毕竟从十年前那个春天开始,一些念头就已经根深蒂固。
“如果你有小人的照片那就更加灵验啦。”
阿婆见文向好似被说动,乘杆而上继续推销。
文向好想了想,打开放在口袋的卡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