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当真有所图谋,”明绰没忍住提高了声音,“那你把袁氏大军都招来了,岂不更加落人口实!你这不是……”
“所以皇后不知此事!”梁芸姑也抬高了声音,这还是她第一次跟明绰争执起来,“陛下问起来,我一人承担!”
明绰不由退了一步,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眼泪迅速盈满了眼眶。
“你觉得我会……”她噎住了,不得不握紧了拳头抵抗哭出来的冲动,她现在不是那个可以跟梁芸姑撒娇的小孩子,她要有皇后的威严,可是她忍不住,“你觉得我会看着你……”
梁芸姑站了起来,眼眶也红了。她张开手把明绰搂进了怀里,明绰呜咽了一声,习惯性地想把脸埋进她的颈窝,但又克制住了自己,坚决地把她推开。
“冬青!”明绰提高声音,叫了一声。冬青应声跑了进来,原本脸上还是轻轻松松的神情,一进来看见这情形,顿时吓得僵在了那里。
“皇后……?”冬青看看她,又看看梁芸姑,“怎么……?”
“准备轿辇,”明绰用力地把脸颊上的泪痕擦掉,“我要去剑器阁见陛下。”
冬青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看她的肚子。明绰现在几乎已经不出门,就算是坐轿辇,也是颠得很难受的。有事都是陛下上门。
“我……我这就去找陛下。”
“是我去!”明绰重复了一遍,“还不快去!”
冬青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又看向梁芸姑,梁芸姑给她使了个眼色,冬青明白了什么,赶紧跑了下去。
明绰有些颓然地重新坐了下来,手里还紧紧地攥着那封信。梁芸姑轻声又唤了一声:“溦溦……”
明绰没有看她:“我现在就去跟陛下解释,只求陛下能看在孩子的份上……”
然而冬青没有去准备轿辇,她立马派了人去剑器阁通报,不多时就传回了消息,说陛下今天大清早就带着西海权贵们出城祭天了。就是怕皇后反对,有意瞒着长秋殿的。明绰听完就变了脸色,竟然非要他们立刻准备马车,她要亲自追出城。这下长秋殿里的人都吓得跪了一地,梁芸姑急得磕头,只求她千万不能这样不顾惜自己和孩子。
里头闹成一团,竟然也没听到外面来了人。直到段知妘含着笑意问了一句:“这是怎么了?”才惊破了殿内闹闹嚷嚷的哀求和明绰的坚持。
段知妘的视线落到了梁芸姑脸上,还有她额头磕出来的一片红肿,很戏谑地笑了一声:“哟。梁夫人也有做错事的时候?”
明绰立刻伸手拉了梁芸姑一把,示意她站起来,那封信顺势就被她重新塞进了梁芸姑手中。然后她
飞快地整理出了一个笑容:“太后怎么来了?”
“在外面就听见了,皇后这又是何必呢?”段知妘没回答她的话,反而摇了摇头,“大可汗的王陵那么远,来来回回怎么也得三天,你哪儿还经得起啊?”
段知妘嘴上这样说,眼睛里却是笑着的。她看起来心情很好,好得明绰心里不禁打了个突。
她带了很多人过来,明绰突然意识到。穿的都是宫装,瞧着只是排场大些,但随着他们说话,不知不觉就里里外外站满了视线内,便带来了一股十分不祥的压迫感。梁芸姑往前一步,拦在了明绰前面。
“我一片好心。”段知妘突然道,“你要是不把乳母都退回去,陛下倒也不必这么着急出城祭天。”
明绰下意识地伸手抚了抚肚子,回道:“孩子落地还有段日子,不用这么早……”
段知妘一笑:“你不知道吗?孩子早一个月生也是活得成的。”
梁芸姑:“这是什么意思?”
段知妘轻轻地把头一歪,几个人突然冲了上来。明绰尖叫了一声,已经被两个粗壮妇人一左一右地摁住了手臂,控制在原地动弹不得。身着宫装的随从们从袖中掏出了棍棒、佛杵等物,没有一件兵刃,但都是极重的钝器。几下就把明绰身边的人击倒在地。梁芸姑挣扎着要扑上来,后脑被重重一击,倒在地上不动了。明绰不顾一切地想挣开,动作太大,腹中立刻抽了一下似的疼。段知妘突然“嘘”了一声,上前了一步,安抚似的摸了摸她的脸。
明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是你。”
到处散播神女的咒诅,挑拨西海权贵们一步步行动,预先在乌兰徵心中埋下了怀疑的种子,都是她。梁芸姑是对的。
“贺儿库莫乞和乙满什么时候也肯为你所用了?”
段知妘笑着弯腰,与她视线平齐:“他们只是不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