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倒的汪县令,看着十分憔悴,也不再是自己记忆力那般高大。
忽的,汪县令在高热里,喃喃一句:“救人……救、小荷……”
汪净荷愣了愣。
如果是从前,她会觉得,这一切都值了。
但是过去自欺欺人的表象,在昨夜,全被血淋淋地揭开。
没有哪一刻,她觉得世界那么尖锐,虚假与真实交错,有虚情假意,就有真情实感。
她不否认,父亲可能还是惦记她的。
可是,对汪县令和秦聪来说,这世上总有那么多不得已,她就是那个“不得已”。
她腻了。汪净荷最后看了看父亲,走出这个昏暗的房间。
…
何家,东北院。
云芹和陆挚回到屋中,陆挚先把两个窗户关小了,又拿个帘布盖着,挡走大部分的光源,房中暗下来。
云芹先脱鞋子,扑到床上,缓缓扭了几下,才睡正了。
她看陆挚褪去外衣,披在洗漱架上,从桌上拿水喝的侧影,就想起去正堂前,两人的对话。
当时陆挚语气一松,说:“等回来时,我们聊聊。”
她就知道,他其实没多少气。
既然已经不气了,那他想聊什么呢?云芹怔怔地想着。
不多时,陆挚重新倒了一杯水,试试温度,这才来床边。
他示意她喝水。
云芹爬起来一点,咕咚几下吃了那杯水,陆挚放了杯子,躺在外面,手臂轻环住云芹的肩膀。
这种稀疏平常的感觉,在刚经历了暴雨淹城的可怖情形后,很是可贵。
看她撑着眼皮没睡,他笑了笑,说:“去救人前,你是不是托人带话给我,说,如果前面淹水,你会回来。”
云芹点点头。
当时她出发前,转了两圈,也没找到陆挚,就叫一个衙役带话。
陆挚说:“可等我知道的时候,水已经漫过来了,我找不到你,我当时就知道,你没回来。”
回想着那时的怔忪,他都感到一阵心悸。
云芹把头埋在他身前,小声说:“对不起。”
她明明发现淹水,却没回去的缘故,除了找到适合的划水工具,还有一个原因。
她说:“我水性算不错,夏天经常躲着娘,偷偷去河水里洗澡,所以,我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