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捻了一只糖饺喂到阿离嘴里:“糖果祭灶,新年来到,姑娘要花,小子要炮。”
“唔,谢谢魏婶。”阿离鼓着嘴,眼里终于露出一丝真切的笑。
“来来来!动筷吧!”魏叔高兴张罗着。
阿离端起自己的酒杯,朝魏叔和魏婶道:“阿离从醒来到现在,已经在这里待了快有三月,这些日子最要感激的就是叔和婶子的关怀和照顾,阿离敬你们一杯。”
她眼中的郁色在暖黄的灯下散了许多,魏叔和魏婶欣慰对视一眼,笑着饮下这杯酒。
阿离放下酒杯,嘴唇和眼眶都有些湿润,她夹起一只肉丸吃下:“嗯!魏婶的手艺太好了!吃一辈子也吃不腻!”
魏婶又给她夹了几个,乐得眉开眼笑:“好吃就多吃些,吃一辈子!”
“你魏婶说得对,吃一辈子都可以。”魏叔又喝下一口酒,附和道。
“好。”阿离垂下莫名酸涩的眼睛,重重点头。
夜色渐渐爬上窗沿,桌上的菜都被吃得干干净净,魏叔已经醉倒在桌上,阿离也满脸红霞地抱着一只酒壶,时不时傻笑一声。
魏婶难得还清醒着,她爱怜地拍拍阿离的脸,叮嘱道:“婶子去给公子送吃食,你乖乖地在这儿,一会儿我们一起守岁,别睡着了。”
阿离看过去,觉得有些不对:“他不是早就吃过了?”
魏婶拿起一旁的斗篷穿上:“不是年夜饭,是这个,公子每年这时候都要吃的。”
她臂弯里的篮子里装着几只香气扑鼻的红薯。
他还吃这种贫民百姓的吃食?
见阿离愣愣的,魏婶回身又道:“灶台上还有好几个,知道你爱吃,专门给你留的。”
阿离慢慢点头,有些苦恼:“可是我现在好饱,以后再吃吧。”
守完岁已是深夜,与魏叔魏婶互道了新年好后,阿离眼皮已经重得睁不开,几乎要被汹涌的睡意淹没,她强撑着回到自己的房间,没骨头似地朝床铺扑去。
灯火摇曳,屋里一片暖意融融,阿离很快睡着了,不知多久又被渴醒。
她喝完水,呆呆地坐在床边,忽然间睡意全无。
“娘,阿离想你了。”阿离的声音在屋里低低响起,却无人能够回应她。
外面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雪,她穿上斗篷,在院里漫无目的地走着。
从前在潘府时,全家团圆的年宴没有她们的份,只有她和娘两个人守在一起过年。
她们桌上没什么热的吃食,只有娘用卖绣品赚的一点微薄收入,从厨房那里买来的做年糕剩下的桂花糖。
她就吃着那一点点甜,度过了十几年。
这时候娘虽仍会念着潘源,但也会打起精神将屋里收拾好,用捡回来的一点纸给阿离剪窗花看。
可是这些纸大多是白色的,勉强贴在破烂的窗上也只会冲淡过年的喜庆氛围。
阿离踏进一间小亭子,抖落身上的雪,这里寂静少有人来,是她平日里最爱待的地方。
阿离靠在凭栏上,将素日藏好的情绪小心翼翼地放了出来,水光潋滟的眸子看向云边的月。
她此生怕是再也见不到娘了。
过了这个年,她将来又会在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