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了好赶路?”
“吃饱了睡得死,梦里您爱住哪儿住哪儿。”
掌柜好容易在主仆二人的叽歪中找到插话的机会:“二位,二位!咱这儿是小地方,您二位的要求实在是——”
赶车的从钱袋子里随意掏出几块儿碎银丢过去。
“——要尽力满足!方圆百里再没有比咱这儿更好的地方啦,”掌柜将碎银一揣,张开的嘴也成了个笑模样,“外头风大又凉,我先让他们置办热饭热菜来!马车让店里的小子拉去后头——知道,知道,草料也要最好的!”
少爷满意点头,竟然掏出一把折扇,在这死冷寒天的深秋抻开,像模像样地扇了扇。
赶车的看看他,看看折扇,最后低着头看自己脚尖儿,愁眉苦脸地跟在少爷身后朝门店里走。
临近门口,少爷才瞧见墙角窝着的乞丐,皱皱眉:“哪里来的邋遢鬼?”
掌柜急忙上前驱赶,和乞丐蜷在一处的秃毛狗都爬了起来,乞丐却还一动不动地躺靠着,也不知是死是活。
他一腿蜷起,另一条腿随意伸开,破斗笠遮住了脸,靠坐的姿势好似天底下第一自在。
掌柜抬脚要踹,听得少爷开口:“算啦,不过是要避避风,何必跟个要饭的计较。”
好赖话全让他说了,很有些有钱人既挑剔又要装相儿的矫情。
幸好他钱袋子里的银锭子不矫情。
“您心善。”掌柜赔着笑迎两人进店,扭头瞪了眼赖着不走的臭要饭,见他胸口还在起伏,活的挺好,这才撩起衣袍进去。
秃毛黄狗又回到乞丐身侧窝下。
秋风里夹杂着一股潮味。
雨要下了。
第二批客人正在此刻进门。
进门的是两个中年男人,一个留着山羊胡,一个黄皮寡瘦像根苦竹。
两人身形瘦削,步子轻的几乎没有动静,飘似地进了门,虽略低着头,但眼神儿却已将整个一楼大堂扫了一圈儿。
掌柜显然已见惯了这类人,撇着嘴没多说话,只催着快将两人点的油花生和酒端上来。
两人挨着主仆二人,在邻桌坐下,只用眼角的余光盯着那对儿富贵样貌的主仆。
这俩人刚落座,少爷的眉头就拧在一处,向靠窗的地方挪了挪。
“少爷,忍忍吧。”赶车的劝慰。
少爷刚要开口,窗外夹着尘土的冷风刮进来,糊了他一嘴。
他忍无可忍,从袖口里摸出几文钱丢给小二:“我已忍的够久了!再在这儿坐下去,光是喝风就够一顿饭了——劳烦你将饭菜端去客房里。”
说完站起身,朝楼梯走。
赶车的早已习惯了少爷的脾气,叹着气儿也起身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