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屏又掏出水囊,在火堆旁坐下:“既要在这雨夜里坐一宿,还是弄得暖和些好。”
秦嵬正要解释以他的内力,全不怕这点儿寒冷,就听沈云屏又道:“省的明天打个喷嚏,就管我要工伤钱了!”
“唉,”秦嵬忧伤道,“一个人要是很了解我,我就很难从他手里捞钱了。”
沈云屏连搭理都懒得搭理,只又捡着干净些的树枝丢进火里。
火苗噼啪地吞噬枯木,与雷雨声混合。
等困意已有些上来,沈云屏听见秦嵬低声道:“朋友无需遍天下,有一个难忘的就已足够,哪怕已是‘曾经’。”
意识到这话是在回答先前的闲聊,沈云屏默默无言,两手凑在火堆旁慢慢摩擦。
四周的温度暖和不少,看来他那条小毯也很让秦嵬满意。
毕竟只有身体暖和起来,心肠才会软下来。
心肠软了,闲话才会多起来。
而沈云屏相信,以后每一次看到小毯和雨夜里的火堆,秦嵬都会三五不时地想起这一瞬的暖意。
那像今日这样的闲话,就还会继续。
他搓着已热乎乎的手,在这简短的话里感觉到一丝来自秦嵬的理解。
这位将武林盟主之子、江湖各路豪杰的友情都不放在眼里的刀客,心里是有难忘的朋友的。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得到秦嵬的友情?
是年少时的朋友,还是扬名江湖后的朋友?
既然说是“曾经”,是闹掰了还是出事了,如若出事,与如今又有什么关联?
夜雨轻打破庙,冷风卷来困顿。
宵夜下肚,又喝了几口凉水,沈云屏拧着眉头,又委屈地在干草地铺上躺下。
也不知是脸已不再躁痒,还是因为知道秦嵬不会因为守夜而再管他要银子,总之沈云屏这一次不需多久就睡熟了。
秦嵬用木棍轻轻拨弄火堆,听得远一些的地方,八方楼二位的呼吸已平稳绵长,已梦会周公。
他将方才与沈云屏触碰过的手指凑到鼻头嗅了嗅。
尽管只是蜻蜓点水地一碰,气味已几乎散去,但秦嵬野狗似的嗅觉还是令他闻到丁点儿萦绕在指尖儿的气味。
香味的末尾,是一股难以分辨的药味。他刚才隔着火堆闻到的果然并非错觉。
香膏?还是药膏?
他并未受伤,若是药膏,又是为何而用?
秦嵬嗅着指尖儿的气味,心中思索,直至气味彻底消散,这才将指头捻了捻,凑在火堆旁。
火光将他双手上的细碎伤口照得清晰。
他想起先前观察时,沈云屏的那双手。
长而白皙,虽算不上秀气,但却很有些书卷气,难怪喜欢拿着个破折扇大冷天还臭显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