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昀别扭地对上那双眼睛,来自一位与她年龄相仿的人。一位在外头小有成就,一位在里头桎梏加身。
派这么一位对手来押送她,褚昀不得不承认,此计用得妙。既可以暗暗讽刺她一番,又可以尝试挖她墙角。
她撇开了眼神,换了一个稍微舒服些的姿势靠着,没有回应。饥饿感不由得涌上来。
她已多日没正常吃过一顿饭食了。曾经带在身上仅剩的干粮,早便随着甲胄一同被摘下撤走。
如今自然也是不敢奢想。粮食本就弥足珍贵,又怎会有人施舍给她一介战俘?
不如就这么饿死算了。反正留着这条命,日后想必也是拿去威胁母亲她们。待到压榨完所有价值,只需把她的灰一扬,便都清净了。
正自暴自弃地想着,铁栏便传来了两声轻叩。
“我这还有些干粮,你吃些吧。”
或许言者亦觉有些突兀了,又添了句,“过会就没有了,怕给你饿坏了。”
褚昀只觉更突兀了。未等她说什么,栅栏下的空隙便出现了两个小碟子,放着些许粮食和少许清水。
她突然无法理解对方为何如此,奈何空腹已久,见着那饭食实在无法做到毫不关心。
“为什么?”褚昀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即便对方要回答是给她下毒,那她也认了。
“快吃吧,”那年轻的小将故作轻松地松开了栅栏,撇过脸去:“我不会害你就是了。”
褚昀黯然地苦笑,摇了摇头。本还伸出了手,未有碰到,却又缩了回来。
这……
木质的手枷硌着她的双腕,左臂的伤口被牵动惹得一阵的钝痛,让她不得不控制动作的幅度。
目光几度瞥向那一点施舍,即便强硬地逼着自己莫去看,腹中的哀怨之声仍在叩着心底。
也是玄乎,本放在原处的有些裂缝的碟子,在槛车轻轻的摇晃中,向着她的方向挪动了些许。
嘲笑她呢。
褚昀本咽下一口气欲忍,一个不留神,脚踝上的枷碰到了那小碟子,惹得那碟子微微掀起,直朝她而来。
她赶忙伸手接住,只低头看着,心头一阵酥麻。
饥饿多时,便是简单的干粮也变得美味许多。有些褴褛的麻衣在这春日颇显单薄,所幸粮食下肚,提供了些许热量。
国内如今如何了?自己还回得去么?褚昀闭了闭泛涩的双眼,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无能为力的问题。
很快,手中的食物便见了底。总该感谢一下别人的施舍,褚昀想着,一面偏过头去。
那小将正在右侧不远处,时不时还望向她,神色让褚昀捉摸不透,只觉些许尴尬。
自己肯定很可笑吧。
留得半条命在,估摸着前头不远处便是砍头的弯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