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夕阙看着他:“我没骗你,我确实不记得。”
于他们而言只是一日光阴,对她来说却是整整百余年,自慕家倒台后,她整日易容,连一头及腰青丝都剪到了过肩,再没穿过什么好料子,人也比如今瘦了许多。
百年过去,谁还会记得这点小事呢?
闻惊遥垂眸,他其实知晓相体裁衣的步骤,少年时长身体,今年的衣裳来年便不能穿了,每隔几月裁缝上闻家量体定做,看一遍便能记下。
他顿了会儿,抬眸道:“夕阙,我找个女弟子来。”
慕夕阙嗤笑了声,身子忽然前倾,胳膊肘抵在桌面上,院里这石桌仅三尺宽,挡不住什么。
闻惊遥闻到一股馥郁艳丽的香,这是闻家鲜少有人会熏的,但他却觉得,比起淡雅清浅的香,这种浓郁到只要有风便能嗅到的香才更衬她。
思绪有些乱,他看着近在咫尺的脸,依旧坐得板正,偏偏在无人知晓之处,却觉得整个人都要烫了起来,搭在膝上的手蜷了蜷。
慕夕阙单手托腮,问他:“我们不是快成婚了吗,成婚后你也避我如蛇蝎?”
闻惊遥道:“……没有。”
慕夕阙笑问:“当真?”
“当真。”闻惊遥实在实诚,她问什么他答什么,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又补充道:“没有避你,如今不会,日后更不会。”
慕夕阙笑了声:“那你推辞什么,闻大少爷,不过量体而已,是我阿娘叫你来的吧?”
闻惊遥默然不语,她聪慧如此自然能猜到,朝蕴和庄漪禾托他来问她,归根到底是想让他们单独相处会儿。
慕夕阙站起身,双手一抬:“快点,我要沐浴休息了。”
慕二小姐对谁说话都是这般,毫无礼貌可言,偏偏闻惊遥从不生气。
他起身,拾起桌上的卷尺,喉口上下滚了滚,对上她坦荡的眼睛,又觉得是自己扭捏了。
从小谨守清规,连人都死板了许多。
“夕阙,冒犯了。”
慕夕阙扯了扯唇角,从喉咙里挤出声回应:“嗯。”
闻惊遥靠近,绕到她背后先从肩宽开始,他个子比她高了一头,常年练剑,纵使才十七岁,但身量着实高挑,宽肩窄腰,腰背笔直,抬手之间好似从身后将她拥入怀中。
慕夕阙站着不动,感知到他的呼吸喷涂在脖颈上,清清凉凉,如他这个人一般。
“闻惊遥。”她忽然开口。
“我在。”闻惊遥手上动作顿了顿,应了声后又继续量体。
慕夕阙慢条斯理,像在闲聊:“你身上有伤吗?”
本就瞒不过她,闻惊遥只有片刻停顿,说道:“嗯。”
“刀气到现在都没散去,伤你至此,那人是刀道大能。”
闻惊遥虽年轻,修为却已达元婴满境,与慕夕阙一般,当属十三州佼佼之辈。
能伤他的除了高境修士,便只剩下祟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