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树从未像此刻这样,痛恨自己这双形同虚设的眼睛。它读不出她脸色是否苍白、是否满是惊恐,看不出她眼底有没残存着对自己的半分情意。
他只能捕捉到她剧烈起伏的胸腔和那颤声里的字字生疏、冷酷,拼凑出那个让他痛心疾首的事实——她真的恨透了自己。
冷白的手指落在他两条手臂上,她用力掐他。
可陈嘉树全不觉得痛,双臂如同藤蔓般将她越缠越紧。
陈嘉树低下颈,逼迫她与他额头相抵。
心脏紧挨在一起,气息相互纠缠。
他艰难地滚两下喉结,声音低微:“乔乔你还爱我,否则,你怎么会再知道我可能被算计时来旁听?怎么会这么巧我在东亭你也在那里还给我提醒?又怎么会在我找不到可用之人,差点落败时,你出面帮我打一场高尔夫?”
“我是快瞎了,但我心没瞎,从我们认识起,这些年,你为我做了什么,你有多爱我,我都知道……”
覃乔还是维持着抓住他手臂的姿势,只是这一次铆足了力气,隔着衬衫单薄的面料,指骨陷进他的肉里。
这是六年以来她的怨。。。。。。。她没有理由恨他,但她怨他,怨了整整六年。
凭什么一句轻飘飘的“我错了”就让她原谅,凭什么原谅!!
可突然。
陈嘉树捧住她的脸颊,拇指指腹在她唇瓣摩挲,当机立断地俯首,含住她的唇。
正是这一举动,令覃乔彻底失控,她先咬了他,血腥味溢满口腔,再伸出双手,狠狠地推在他的肩膀上。
因被咬而滞住的男人,被这股力量推得后仰,栽在座椅上。
“陈嘉树!你是太自以为是了,六年前我们离婚那天起,我就不爱你了!”覃乔抹掉嘴唇上他的鲜血,冷冷注视撑坐起来的陈嘉树,“旁听、去东亭镇、哪怕是今天种种都是因为工作需要,至于你说的什么打高尔夫就像我对那位仲董说的,只是人情债而已。”
人情债……
陈嘉树的双眼失去了光,身子摇摇晃晃,仿佛只剩下一副被掏空的壳。
覃乔死咬着唇肉,口中腥咸弥漫,那是她的血。可她麻木了,感觉不到疼,唯有一个念头,她要逃离这里,逃离陈嘉树,她的生活才能恢复平静。
重逢至今,每次的争执都是伤筋刮骨,只要再也不想见,就不会再发生。
陈嘉树捏着拳,车内温度适宜,可他却如坠冰窖,浑身发冷,身体簌簌抖着。
他不相信……不信。
陈嘉树俯身过去,苦苦恳求:“乔乔,我改,我真的会改……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然而,她已经推开车门,钻了出去。
热浪来袭伴着雨点,覃乔因呼吸到人间的气息而弯起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