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厂的几位总经理和厂长,堆着笑脸站在行政办公楼前迎接陈嘉树。这事说来也是稀奇,陈嘉树每次来,也没有大张旗鼓,但这些人就是会收到小道消息。
陈嘉树说:“我随便走走,你们不用跟着。”
三人行至装配车间门口,停在那里。
覃乔顺着陈嘉树的视线看过去,眼皮微微一动。
只听他缓缓地说:“那年过年前三天,工人都回去了,有个单子年后马上要发柜子,我们请了一大帮叔叔阿姨,可人数还是不够,你啊也不告诉我,就来帮我干活组装,之后还帮着发货装柜。”
覃乔实在不想听忆往昔,这些话语就像卡在口腔里的鱼刺,远远不致命,可是只要咽一下口水就会引发疼痛。
男人眼角溢出笑,目色含着光,只是眼神有些遥远,仿佛陷进了回忆之中。
覃乔不耐地转开眼:“别说了。”
可余光还是不小心捕捉到,陈嘉树垂眼后浓密的睫下瞳孔里掠过的那一丝错愕、受伤的光。
指尖狠狠掐了下掌心,那里的痛让她清醒,这次连余光一并收走。
之后,他们走进车间。里面开着水空调,空气微凉,上千平方米的空间敞亮干净,灰色的环氧地坪在白炽灯下洁净得能映出光来。
八条流水线,工人们坐在线前,沉默着、有条不紊地干着自己手里的活。
工人只在他们进来时,抬了抬眼皮,都对这位常来的盲人老板,不足为奇。
覃乔跑上前些,拿出手机,举起倒退着拍摄,结果“咔哒”一声,她的鞋跟卡进了水沟护板,
呼叫未出口,重心已失去,整个人向后仰倒。
屁股重重砸在地上的瞬间,臀骨传来一阵钻心的疼,像是骨头都裂了。
周围顿时静了下。
距离最近的阿姨“呀”地低呼朝她伸手。
其余人也都面带惊色地直起身,叶特助一个箭步冲来,蹲在覃乔的面前:“覃记者,你还好吗?”
“乔乔!”
这道急切发紧又清晰的声音,咂醒了覃乔。
视线抬高,她看到陈嘉树踉跄而来,盲杖敲得慌乱,全然没了刚才在董事会上的冷静的掌控力。
叶特助扶她起身时,覃乔嘶了口气,随后扬声回应陈嘉树:“我没事!”
“哐当”一声,盲杖砸落在地。
陈嘉树微微偏身锁定方向,几步扑过来,一把抓住她的双肩,跟着躬身,手顺着她胳膊往下滑,再往上走,睁大的双眼很用力的想将她看清楚:“哪里受伤了?”
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她额头上,滚烫,在簌簌的议论声中,蔓延。
他没控制手上的力道有些许重,覃乔不但臀部痛,现在连手臂也跟着痛。
但反而促使她清醒。
还未来得及挣扎,身子一下腾空,她被陈嘉树打横抱起。
馥郁熟悉的男性气息让覃乔心跳掉了一拍,身子还不由得战栗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