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她,她没反抗,一句话也不说。他怎么会不知道,这样的顺从就是疏离,他宁可她拒绝,不要一点儿反应也不给。
“今天去了哪里?为什么不愿理我?”他轻轻撩开她的袖口,指尖探入,碰到她纤细的手腕,触感空落落的,一如他此刻空茫的心境。
他屈指握住她手腕,绕着它微微用力反复环绕几圈,淡淡热意在肌肤相贴处无声蔓延。
那层纤薄皮肉下,她跳动不息的脉搏勾起他微乱的神思:不如让他变作那枚玉镯,就无需再一次又一次问她为何不戴。若他真是玉镯,便会主动缠住她的手腕,日日环绕,夜夜紧贴,一刻也不会松开。
即便现在这样,她也没有挣脱,反而轻言细语解释:“我出去走了走,没戴玉镯,没听到师兄找我。”
他的手比她大很多,摩挲之间,发觉她是握拳的姿势,是排斥这样的接触吗?他不解其意,指尖往下探,没几下,动作蓦然停顿,呼吸都凝固。
他摸到了她一直握在手里的东西——一枚细长尖利的发簪。
“师妹自己买的吗?”他的声线和动作一样紧绷,僵硬的手心里能感受到她握拳的姿势在收紧,是不想让他发现?
奚华无意隐瞒:“别人送的。”
“哪个别人?”宁昉早有预感,白日里他质问宁怀之为何那样苛待万仞会上的受害者,宁怀之说他操心太多了,无相渊的小龙君早把她带走了。
“是商夷送的吗?”他的心和她的手一样,拧作一团。但她的手并未触碰他的心,而是紧紧握着别人送的礼物。
“嗯。”她轻轻一声,如实相告。
“别握那么紧,小心伤到手。”他极力压下恼意,温柔地规劝。
如果别人送的礼物不是一枚发簪,他或许不会在意至此。偏偏就是这样的尖利之物,一下一下往他心里刺,戳破旧日血肉模糊的伤口。
她握得越紧,他越惶恐,害怕重蹈覆辙。
他藏着捂着忍着,脸埋在她发间不让她看,其实他知道,她现在根本不想看。他循循善诱,轻声哄着她:“松开手,让我看一下,好么?”
他试图拨开她紧握的手,不敢太用力,以免伤到她。可她越握越紧,把那礼物当心头至宝一样护着,好像生怕被他抢了。
“你就这么喜欢?”他的语调也冷下来,却仍留有余地,不敢把话说完。他还努力勾弄她的手指,拨不开,蹭出一层细汗。
奚华轻描淡写地承认:“是啊,就这么喜欢。”
话音刚落,紧握的手指被他全然掰开,发簪在刹那间被他夺去。
幽幽凉风穿过掌心,吹得细汗凉丝丝的。她问:“宁师兄昨夜干嘛去了?”
对话陷入停顿,沉默由此滋生。过了好一会儿,宁昉才说:“昨夜有事。”
“什么事?”她明明已经听白榆说过一遍,不懂自己为什么还要再问。
想听他亲口承认,还是想听他说是在做别的事,并非在陪天机阁的星姬?不论他说哪一个,她都可以抛开烦闷的心绪,不再去想这个问题。
可是他的答案模棱两可:“是很重要的事,但现在不能告诉你。”
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能告诉她?为什么要瞒着她?
可惜她已经知道了,白榆说的那件事,在他看来是很重要的事。
“宁师兄,你把发簪还给我。”她像他先前那样,一节一节想掰开他的手指。
宁昉严词拒绝:“不行。”
“为什么不行?这明明是我的东西,关你什么事!”积压的烦闷到达临界值,宁静的秋水骤然变作旋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