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轻这才将憋了许久的话说出口,“没想到这个黄家比我想的还要能耐,小小一个刘县,先是有筹集人马英勇抗匪的刘家,又有一个家里有人当官的魏家,这开酒楼的黄家也不像是省油的灯,连常家也有人在这里,真是庙小妖风大,池小王八多。”
叶澜垂眸暗叹,这些话他可不曾教给过王妃,就算隐王殿下不会将王妃说脏话这种事怪罪到他这个的先生头上,他也自觉羞愧。
裴折玉倒是全然不介意,嗓音仍是极温和的。
“正因这里势力错综复杂,才需要不畏惧右相的钦差前来调查张仲义的案子。如今我们手上并无证据证明他们有问题,便慢慢来吧。”
一行人进了县衙,谈轻环顾四周,没见到有人,这才小声跟裴折玉说:“今天我不是跟你说那个师枢还跟我们说了别的事吗?他跟我说,刘家跟白顶山的匪首高大山有私怨,还通过常家拿到盐引,大赚一笔。”
师枢今天跟他说过的事,他一五一十地复述出来。
“师枢说的跟老师他们打听来的出入不大,说不定这事是真的。至于常家,之前听你说过,常家在赣州是唯一拿到盐引的商号。”
关于这个,裴折玉也不大清楚,“盐引的事需过问其他衙门,但常家拿到盐引再转手他人也不无可能。刘家和常家之间的关系确实可以再深入调查一下,至于高大山和刘家的事,我会让季大人再去查一下。”
朝廷禁卖私盐,唯有拿到盐引的盐商才能买卖官盐,盐引本是盐官该管的事,但无论是哪个商户得到了盐引都是能大赚一笔。柴米油盐酱醋茶,是所有人生活的必需品,而被管控垄断的盐业更是暴富行业。
刘家在刘县是有点家底,但全国上下那么多商号,想争盐引的不止一家,他吃得下吗?
刘家跟常家的关系值得深究,谈轻想了想,又问裴折玉:“那个师枢,我们就先留着吧?”
裴折玉显然不喜欢这个人,提及他时,原本笑着的俊秀面容当即冷了下来,“他知道的很多,一次两次碰巧出现在我们身边,确实有些古怪,我会派人继续追查他的底细,若他并无恶意,案子查清后便放他走。”
谈轻笑着点头,“听你的。”
说话间,他们也回到了厢房,还好路上没碰到季帧和徐九郎,不然谈轻要羞死,结果刚回到厢房门前,师枢就眼巴巴跑了出来,见着他时就跟见着亲人似的十分热切。
“乖乖,你可算回来了!”
谈轻嘴角一抽,不用看,都知道裴折玉肯定又要不高兴了,他连忙伸手挡住师枢,一脸嫌弃地躲到裴折玉身后,“你又想找打?”
燕一和福生跟着出来,见师枢没伤到人便过来行礼。师枢听谈轻这么说,是一脸的难受。
“别!冷静点!你们小两口怎么一点玩笑都开不得?”
师枢忙道:“我只是想离开,可你这木头侍卫和小厮一个盯着我,一个抱着我的家当不放,我跟县城的酒楼约好的,再不走就要迟了!”
谈轻听他一再拿去酒楼说书的事做借口,便随口问了一句,“你跟县城哪家酒楼约好的?”
师枢迟疑了下,“这……王记!县城里新开的酒楼,就等着我去说书帮他们招揽客人了!”
县城里的大酒楼不多,他说哪家不好,非说王记,不说谈轻,叶澜几人也是神色复杂。
裴折玉淡声道:“倒闭了。”
先前见面时裴折玉都不怎么搭理师枢,师枢没料到他会冷不丁开口,愣了一下,“什么?”
裴折玉那双稍显阴郁的丹凤眼在看师枢时,俨然有着浓浓的不喜,谈轻估计他还可能会幸灾乐祸,笑着帮他补充,“那你还是别去了,正等着你去招揽客人的王记就在刚刚已经倒闭了,你已经迟到了。”
师枢瞠目结舌,“不可能!”
谈轻摊手说:“我们有必要骗你吗?不信你问问我的老师和护卫,他们都亲眼看见了。”
师枢怀疑道:“这么巧?真不是你们小两口唬我?”
其实谈轻还挺喜欢听师枢说他和裴折玉是小两口的,他也是真的没有骗师枢,“反正你已经没有地方去了,就跟着我们留在县衙吧,要是能帮上我们,我们也不会吝啬银钱的,你看,我们还给你带了点心。”
点心是他在路上买的,叶澜和洛白一人拎了两包。
叶澜闻言轻笑一声,将手上的点心递过去,“这位便是师先生吧,鄙姓叶,是小公子的教书先生,小公子方才担忧师先生吃不惯县衙的饭菜,招待不周,还望师先生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