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家是个泥砖盖的大院子,虽不如青砖大院精致大气,却也足够宽敞。而村长家人口本也不少,房间自然也多,众人衣衫都被雨水打湿了,在冬日里有些难受,便给了村长一些银钱,请他煮点姜汤热水。
谈轻和裴折玉借了村长家一个房间换衣服,马车上有福生出门前备用的衣裳,方便替换。
房间不大,光线不足,但收拾得很干净,谈轻只是披风和衣摆被水珠打湿了一点,除下披风放去炭盆前烤着,换一件外衫就是了。
出京后,为了伪装假身份,他们换下穿惯的绸缎锦衣,换作了更便宜的棉衣,但里头还是柔软保暖的绸缎,反正只是换件外衫,谈轻大大咧咧地在裴折玉面前脱衣服,转头又给自己裹上了一件青色棉袍。
有他和燕一一路护着,裴折玉没有被雨水淋到,可裴折玉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季帧还以为是下雨时夹带的霜风让他受凉了,谈轻却很清楚,裴折玉就是不喜欢下雨天,要是这雨再大一点,或者就这样雾蒙蒙的一直下下去,裴折玉恐怕要病发。
今日出门没带上卓大夫,让谈轻此时懊悔不已,匆匆换过衣服,福生也将热水送来了,他连忙在随身的包裹里找到裴折玉的药,倒出来两粒药丸和热水递到裴折玉面前。
“先把药吃了。”
这些药丸不是裴折玉以前吃的宁神丸,是卓大夫新做的,效果是没有宁神丸好,可这些药丸安全不刺激,主要是预防和养身体。
裴折玉听话服了药,有些恹恹地垂眸按着额角。
谈轻有点担忧,小声问:“是头疼吗?病发了?”
裴折玉缓缓摇头,抬眸望向谈轻,失神的眼眸重新有了焦距,随即朝他伸手。这次谈轻很快握住他的手,却被裴折玉带着坐在他怀里,谈轻错愕地睁大眼睛,裴折玉已环紧他的腰背,将脸埋在他颈侧。
“不疼,但有些昏沉。”
颈侧紧贴着一片不寻常的温热,是裴折玉的脸。
谈轻微微脸红,伸手抱住他肩膀,轻拍他的后背,哄道:“没事了,吃过药就会好的。”
他看向木窗,又说:“雨很快就停了,没事的,有我在,我一会儿就带你回去找卓大夫。”
裴折玉哑声笑起来,“王妃,我不是小孩子。”
谈轻拍着他后背的手一顿,嘴硬地说:“可你病发了,在我眼里跟小孩子一样需要照顾。”
裴折玉仍是摇头,扬起脸看向谈轻,脸色是白了些,眼眸里的神采却和往日一样清醒。
“我没事,这里远离京城,雨也不大,对我影响不算很大。何况我也该克制住自己,不能每次一下雨就动不了,次次都要你照顾。”
谈轻心疼地看着他,“那也不用那么着急,现在有我照顾你,你呢,只管听我的话就好。”
裴折玉眸中染上笑意,亲了亲谈轻嘴角,便侧首靠在他肩上,哑声道:“你陪我一会儿就好,我还没有病发,只是有一点困顿。”
谈轻红着脸抱紧他,小声道:“那我陪你睡会儿。”
裴折玉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谈轻看不到他的脸,不确定他是不是睡着了,等了好一会儿,感觉他的气息十分规律,也没有动静,这才稍微退开一些,便见他闭着眼睛,已经睡去了。谈轻暗松口气,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还坐在他腿上。
这要是一直坐着,裴折玉醒来时这腿是不能要了。
谈轻便小心翼翼地托着他的头从轮椅里慢慢站起身,然后伸手在扶手位置摸索一阵子,拨动暗处一个部件,特制的轮椅椅背便往下倒去,变成了躺椅,由于减震做得好,又垫了柔软的垫子,没惊醒裴折玉。
确定药效上来,裴折玉睡得很安稳,谈轻暗松一口气,一点点松开托着他脑袋的右手。
不过想了想,谈轻还是不舍地摸了摸裴折玉俊秀的脸,才起身将厚厚的大氅盖在他身上。
房门突然被敲响,裴折玉在睡梦中皱起眉头,吓了谈轻一跳,忙捂住裴折玉耳朵,看着他又安稳睡去,谈轻吐出一口气,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前,门一开,就见到福生和守在门前正捧着碗喝姜汤的燕一。
一见到他,福生就端着碗过来,谈轻冲他嘘了一声,先关上门,福生反应过来也小声说话,端着一碗姜汤给他,“少爷喝姜汤。”
谈轻接过碗就闻到一股独属于姜汤浓郁而呛人的味道,可在福生的注视下,还是一口闷了,辣得他吐着舌头把碗扔回福生手上,一边用手掌给嘴里扇风一边说:“表哥睡着了,一会儿再给他送姜汤吧。”